南穹深宫,层叠纱帐之内,呛人的烟草味熏得人嘴里直泛苦味。

“父皇,儿臣来了。”

床上的老人怒目圆瞪,一见到闻姚就激烈地扭动起来,但他根本无法起身,只能用喉咙发出刺耳含糊的咯痰音:“孽……孽畜……”

“父皇,小心呛着了。”闻姚温柔地扶正他的头,“小心病重,儿臣又得用千年人参吊着您的命,让您凭白遭罪。”

一切宫人全都立在殿外,眼观鼻鼻观心,肃穆不言。老人愤恨模糊的咒骂与床榻的撞击声仿佛一阵不易察觉的风,被整座宫殿丢在脑后。

南穹君终于绝望了,安静地抬起皮肤层叠的眼皮,祈求垂怜似的看向那红衣男人。

“父皇,儿臣今晨让礼部改了典法。往后南穹皇帝不穿黄袍,只穿红衣,您说这好吗?”

南穹君无力地动了下眼皮,仿佛在说:随你吧,管不动了。

闻姚笑着替他掖好被角:“幼时母后给儿臣做的衣裳都是暗红鎏金的。可后来,儿臣必须得学会韬光养晦、明哲保身,就连衣服都只穿黑的、灰的,因为那样楚楚可怜,能让妖妇心里满足,就能少苛责我与母后些。可儿臣心里最喜欢的还是暗红鎏金。”

“杀了,杀了……杀朕。”

闻姚摇头,像是在拒绝孩童无礼的要求:“儿臣怎会弑父呢?儿臣只会让您好好活着,看儿臣成为天下之主,然后,让一切尝过的苦难都回报到罪人头上。”

“生不如死。”

……

今夏,南穹君病重。

不受宠的嫡长子本被传了死讯,却再次出现在京城,插手了夺嫡之争。

各国虎视眈眈,等待着政权更迭那一刻,然而后续再也没有半点消息——南穹君半死不活地吊着一口气,各位皇子的争斗也再无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