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营,就是柳营?做什么的?”
萧祈听到这里,禁不住回身自然的扫过一眼。
那人说道:“算是江湖闲散客的联盟吧,冲着营首千面柳傅的名头去的,他金盆洗手之前可是霸占天下第一人位置十多年啊。想要买命或者保命,再或者想要其他什么物件,只要你划下道来,不论多大的难处,柳营都能有人接手,帮你把事儿办完了。”
另外那人愣了一会,方才好奇的回道:“那他们怎么做生意的?”
“肯定都有自家堂口呗,和玄机阁一样,一个买卖人命,一个买卖消息而已。至于更加具体的,就不是我等能知晓的了。”
二人继续说着话,楼梯上脚步声响起,转头一看,是位扎着方巾的中年男子上得楼来,似乎是茶坊的坊主,脸上带着些和气生财的笑意,对着临窗之人说道:
“原是贵客到了,大红袍有的是,至于价格嘛……还请雅间一叙。”
萧祈“嗯”过一声,起身随着上了三楼。
进了雅间,他刚刚才落了座,阮纪行一个长辑到地,恭声道:“见过主子。”
大礼行完了,脸色立刻就变了,数落道:“怎么鱼龙白服的瞎晃荡,想知道什么,传我进府不就好了?”
萧祈:“不碍事,我的轻功好歹也是柳傅指点过,真要遇到危险,就算打不过,跑还是能跑掉的,你们不要整日里将我盯的这般严实,快要透不过气了。”
这解释的话透着些亲昵之意,又似乎带着些无可奈何的憋闷,阮纪行立刻软了心肠,略带些抱怨的嘟囔:“……我看,又是为了那人而来的吧。”
萧祈没答话,只目光又投向了对街米铺。
阮纪行叹口气:“看也没用,他之所以叫野鬼,就因为没人见过真面目,隆兴米铺虽然是柳营最大的堂口,但连他是否在此出现过也不知道,指定给他的生意,都是柳傅亲自出马联系的,你莫不是以为天下还有人能跟得上柳营营首的步子,顺藤摸瓜的把那人揪出来?”
这句话说完,自家主上还是没有反应,阮纪行心火猛了些:“说是他救过你的命,可也不用这样心心念念的求索吧,十好几年了,野鬼到底是不是当初那个孩子,你也没十全的把握,何必呢?不知道的,还当你是相思成了疾!”
萧祈终于回过神来,一贯装饰着散漫的俊脸上,微微带了些苦意:“阮大阁主,你消消气,难得有些可以支配的时间,我也就是来这里坐坐,你这一顿唠叨的……罢了,这几日可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简略说上一说。”
“江湖上仍是老样子,你杀我我杀你的,没什么稀奇,朝中变化最大的就是太仆寺,之前新上任的长乐令是江阀之人,如今未央令暴毙,马上要接替的,也是江姓,是江淮仁远房的堂侄儿,这下子,太仆寺从上至下统统烙上了江字,再没半点缝隙了。”
萧祈:“消息确凿了?”
阮纪行:“是,丞相府传来的消息,基本已是定下的事儿,正式任命的话估计也就这几天。至此,全国的车马都捏在了江阀手里。”
萧祈尚在沉思中,阮纪行又接着说道:“您并非太后亲生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明面上江家还是您的母家,不若趁着这个机会,将未央令一职截下来,车暂且不说,马却是不能不管,无马……寸步难行啊。”
安静了一小会,萧祈突然笑了一声:“呵,不用。我这做人外甥的,怎好与舅舅夺食?他强自他强吧,从来盛极必衰,等朝中全部站满了江阀之人,在龙椅上这么向下一望,我倒想看看亲爱的皇兄会是个什么脸色。”
阮纪行:“另外就是您选妃的事儿,据说太后想为您迎娶江家三房的嫡女江琯,皇上不同意,属意于南永郡主谢菲雨,两边谁也没退让,仍纠结着呢。只怕要不了多久,就会掰扯到您跟前了。”
萧祈对此毫不意外,回应也是一针见血:“选妃?皇兄尚且无后,我怎么可能成的了婚?不用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这怎么是细枝末节?人伦五常、传宗接代的大事怎么可以轻忽?阮纪行心中不太赞同的想。
本朝男子成婚时多是十六七的岁数,到了加冠之年,大多已妻妾成群,儿女遍地,自家主上被人耽搁的,这都二十五了,府上却连个有封号的内眷都没有。
哦,那百十个如花美人的,不过都是些对外的幌子,自然做不得数。
阮纪行心中打定了主意,私下需派些人手,将刚才那两位的底细秉性好好摸个清楚,预防着将来主母进了门,他们这些做下属的,也好摆正对应的态度。
他此刻正待继续劝说,萧祈已利落的起了身,嘴上随口一句“走了”,蹬蹬的下了楼,将他一腔老父亲的关怀,生生的堵在了嗓子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