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千年后,聆璇君他老人家在定飖湖底重新出世。浮柔岛上诸修士早就忘了他们还有个祖师爷还将其当成了妖邪。这样的误会说起来让人啼笑皆非,阿箬却笑不出来,毕竟她当时可是差一点就要死在双方对战之中。剑气伤到了她的脏腑,这也是现在她还不能离开浮柔岛的原因——岛上的修士总得把她的伤给治好,否则她都不知道还剩几年的寿数。
阿箬在浮柔岛上治伤这几天,每天都能看见岛上修士御着剑、乘着风、踩着灵兽从岛的另一端赶到这儿来参拜祖师。不过他们大部分的人都没能得到聆璇君的接见,少年形貌的聆璇君行事风格也恰如少年一般任性,一堆徒子徒孙眼巴巴的等着尽孝心,他心情不好便是说不见就不见。
不过这些仙人们的事情,和阿箬没关系,她看着一批批访客登门,又一批批的被赶走,见怪不怪的继续看着竹子,然后拖着竹竿哼哧哼哧的往自己眼下暂住的茅屋走。
这屋子是她到达浮柔岛的第一天,岛上仙人用仙术为她搭起来的。仙人大约是习惯了修行之清苦,为阿箬造出的房屋也十分之简陋。不过阿箬也不计较这些,自己从水边拔了芦苇编织成席当坐具,又搜集了林中鸾鸟脱落的羽毛铺在石榻上做被褥,这几天勉强在这里生活了下去。
推门之后,她意料之中的见到了熟悉的脸。屋内那张硬邦邦的石榻上,躺着白衣胜雪的少年仙人。
“好吵啊。”阿箬进门之后,他向她抱怨道。
阿箬下意识的放轻了动作,不让拖曳在地的竹子发出过于响亮的沙沙声,不过她也很快反应了过来,聆璇君是在说,他那群徒子徒孙很吵。
在定飖湖与徒子徒孙相认之后,聆璇君原本是打算回到湖底的。虽然平白无故的被当成了妖邪,但他心态好,倒是一点也不生气,满心只想着他继续睡。
浮柔剑宗的人却坚持要将聆璇君请来浮柔岛尽孝心,说是要合宗门之力奉养“老祖”。
外表看起来一点也不老的“老祖”聆璇君在这些人的软磨硬泡连蒙带骗之下终究还是来了浮柔岛,登岛之后,浮柔现任掌门乐和真人立时让出了自己居住的慑峰给祖师爷,聆璇君也是毫不客气的就住下了,然后没住几天就开始后悔,嫌每日来慑峰骚扰他的家伙太多,最后干脆躲到了阿箬这里。
阿箬眼下住在慑峰的山脚,当初她跟着聆璇君一同到浮柔岛后,住处的安排成了问题。凡人和他们修士不同,要吃饭要睡觉,不能随便找个山洞让她打坐就完事了。聆璇君原本是想将她一同带上慑峰山顶的,浮柔岛的掌门人却拦住了他。
阿箬记得那掌门说:“凡人气息浑浊,恐玷污慑峰灵气。还是让她住在山脚吧。”说着便命自己的弟子当场在山脚用仙术伐竹采石,片刻间便搭建起了一座看起来像是能给人住的茅屋。
聆璇君听不出徒孙话语中对阿箬的轻蔑,既然阿箬的住处被安排好了,他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转身便腾云上山。
对仙人来说,万仞高山与平地无异,一呼一吸之间便能飞身至山顶,可对于阿箬而言,她一个凡人要从山脚爬到聆璇君的住处,只怕要一天一夜,当时她抬头仰视高山的时候,还嗟叹了一声,心想自己要想再见到聆璇君恐怕很难。
谁知就当她第二天收拾好“被褥”的时候,某仙人便从高山飘然而至,不请自来的睡在了她的卧榻上。
阿箬:……
为了躲避徒子徒孙,眼下他在她这儿已经藏了几天了。慑峰山顶的洞府中留着他随手做的傀儡冒充是他负责赶客,隐去了气息之后谁也不知道他居然会在一个凡人女子的房屋内。
不过阿箬也看出来了,他并非是讨厌自己的徒子徒孙——他似乎根本就没有喜欢或是厌恶的情绪。他不见这些人,只是不希望被打扰。
“我不明白。”阿箬将竹竿拖入房屋后找了个地方坐下,在处理竹皮的同时对聆璇君说话。
捂着耳朵哼哼唧唧的聆璇君有时会让她忘记他是仙门的宗师,而将他当做是一个普普通通爱抱怨的少年。“您过去嫌人世无趣,恨不得一睡不醒,可眼下徒子徒孙绕膝,您又觉得他们吵闹。”
“……现在找我说话的,都是我不认识的后辈了。”他不讲仪态的瘫在阿箬的石榻上,心不在焉的揪着柔软的鸟羽,“我醒来好几天了,本想再找个什么地方睡下,但想了想,万一我还有故人尚存世间呢?万一他们还要来找我呢?于是我便耐着性子等。”
“他们……来了吗?”这些天慑峰常有仙人飞来飞去,也不知道其中有没有他的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