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阿箬心里想着这些的时候,乐和真人大步走了进来。朝着聆璇君揖身行礼过后,他冷冷的斜睨着阿箬。
阿箬察言观色的水平一向不差,当即明白对方是在无声的逐客。这些天来她和这位高高在上的剑宗掌门见面的次数不多,每一次乐和真人都不屑于掩饰他对阿若的轻蔑,他甚至连和阿箬说一句话都不愿意,厌恶之情简直是溢于言表。
阿箬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这位仙人,也搞不懂乐和真人这样的身份地位为何要与她一个凡人过不去,但既然被对方讨厌了,阿箬便没打算再凑过去恬不知耻的套近乎,乐和真人进门的同时,阿箬便朝着聆璇君施了一礼,转身走出了这间茅屋。
虽然这茅屋是她眼下的住处,虽然把住处让给她讨厌的人似乎有些憋屈,但阿箬不至于为这么点小事斤斤计较。而且就算乐和真人不赶她走,她原本也是要出门的。
她被剑气所伤,现在都还在治疗中。聆璇君七千年前虽然教出了浮柔剑宗的开山掌门,奈何七千年时过境迁,浮柔剑宗的剑法发展到现在,早就脱离了他这个祖师爷的框架,。侵入阿箬体内的剑气,就算是他本人也难以清除,或者说他可以,只是需要付出很大的精力与时间,因此这事到底还是被交给了浮柔岛上的人。
这座岛并不算大,由慑、俪、峣、祁四座山峰组成,阿箬眼下居住的摄峰大体位于海岛中央,摄峰的山顶是岛上最高的地方,而她要去的是浮柔的俪峰。
俪,成双成对之意,顾名思义,所谓俪峰便是由两个大小不等并立的山头组成,两山山鞍处有一处天然的温泉,这些天阿箬便是靠着这温泉驱散体内剑气。
从一座山走到另一座山并不容易,更遑论爬上去,阿箬从清晨动身,等到了俪峰山脚下的时候都已是日上三竿。若她也是个身怀法力的修仙之人,乘风御剑什么的不在话下,何至于像现在这样辛苦。
好在今日抵达俪峰山下的时候,竟有一柄长剑清啸一声从天而降,停在了阿箬的面前。
剑长三尺三寸,不知以什么材料铸成,竟是半透明的朱色,造型也与阿箬从前在勾吴王宫那里见过的凡人佩剑有所不同。她认得这是俪峰山上住着的剑宗长老公孙无羁的兵器。
“公孙仙姑今日终于舍得帮我了。”阿箬欷歔。
这俪峰的温泉有疗伤的功效,阿箬这些天每日都到这里,久而久之也就与俪峰居住的人混了个脸熟。目前这山上也就住着一位女仙及几名侍奉她的童子而已,那道号“无羁”的仙子似乎是疏离冷淡的性子,同浮柔宗的掌门一样见到阿箬便没有好脸色,但她也至于对阿箬有什么憎恨之情。前几天阿箬爬上俪峰时往往双脚都满是血泡,这公孙仙姑虽什么安慰的话都不多说,却每回都让侍童给她送来了治伤的灵药。这次倒好,干脆直接将自己的本命剑给丢下山来了。
阿箬见过这些仙人脚踩飞剑天上地下窜来窜去的样子,不过轮到她自己时她却犯了难。这长不过三寸有余,窄不过女子手臂的剑,怎么看她都没法踩上去然后稳稳当当的一路飞到半山腰。
那长剑悬浮在阿箬的面前,像是有人性一般等着,时不时晃动两下,仿佛是在催促。最终阿箬下定决心握住了剑柄,还没想好该怎样爬上去,就猛地被这把剑带着飞了起来。
那是阿箬十九年人生中最惊险刺激的一段旅程,瞬息间眼前景色变幻,她下意识发出的大叫霎时间响彻俪峰,惊起无数飞鸟,好在她惊慌之中也没忘了死死抓紧剑柄,否则俪峰山崖下只怕要多添残尸一具。
很快她到达半山,长剑将她抛至俪峰温泉前。即将落地的那一刻有一股柔和的风及时的拖住了她,避免了她正脸着地。
雾气氤氲的汤池边,坐着一名背对着阿箬的高冠蓝衣女子,其乌发如云,其素手如玉,其风姿仪态让见惯了勾吴王宫佳丽的阿箬都不禁赞叹。
“公孙道长。”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与此女见面了,可阿箬仍旧下意识在冰雪一般的佳人面前放低了声音。
浮柔宗俪峰长老公孙无羁闻言后回首,淡淡的朝着阿箬点了点头,继续从怀中竹篮里摸出一把把的草药,洒入温泉水中——紧靠着蕴含灵力的温泉是无法彻底治好阿箬伤势的,关键还得靠这些她亲手栽种、成长了千百年的草药。
朱红长剑在将阿箬送到主人身边之后便倏然消失不见,阿箬以肉眼只看清这剑最后是冲着公孙无羁的脖颈去了,所以,仙人的剑是藏在了他们的颈椎么?想到这里阿箬忍不住扯了下嘴角,为自己的异想天开而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