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四天……

第四天的时候阿箬碰上了乐和真人。

从来不屑掩饰厌恶之情的浮柔掌门这一次见到阿箬时,简单直接的亮出了自己的本命长剑,直指阿箬的咽喉。

阿箬垂眸看着悬空在自己颈部半寸的剑尖,不动声色的将一方木椟藏进了衣袖内。

第12章 “她比你们要有趣。”……

当阿箬将木椟收入袖中的那一刻,一束电光从乐和真人的指尖飞出,下一刻她便因为疼痛而松开了五指,陈年的木椟伴随清脆声响跌落在了地上。

还好,手指没断。阿箬活动了下被闪电击中右手,心中竟有淡淡的庆幸,庆幸乐和真人的杀意并没有太重,至少还有理智控制分寸。

乐和真人未曾持剑的那只手往前一伸,那方木椟便凌空飞到了他的掌心。阿箬已经见过木椟上的内容,那是一份名册,记载着一长串阿箬并不认识的姓名。她推测这亦是五百年前定岳末年的东西。

那一年似乎发生了十分重要的某件事,有一批凡人来到了浮柔岛,然后他们似乎就再没有离开。原本阿箬还不确定这件发生在数百年前的事情究竟是不是宁无玷希望她寻找的秘密,但眼下乐和真人对木椟的重视态度,倒是从侧面印证了她的猜测。

可惜她没有过人的记忆力,方才虽然看了木椟,却没办法将上方的文字完整的记下来。阿箬垂眸盯着已经到了乐和真人手中的木椟,而下一刻,寒光凛冽的剑尖距她又近了一分,这是无声的震慑。

阿箬稳住心神,抬眸与乐和真人对视,“用剑指着人,这便是浮柔岛的待客之道么?”

少年模样的剑宗掌门个头其实比阿箬还要略矮一些,但他拿着长剑不会让人觉得是不懂事的小孩子胡闹,反倒透着让人胆寒的威严,“擅闯我宗门藏经阁,这就是你作为客人的礼节?”

“我没有擅闯,”阿箬小心的往后退了一步,又向侧旁一闪,露出了身后正躺在碧玉长榻上酣然安眠的宁无玷,“是宁长老请我来这里的。”

此刻她庆幸藏经阁内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宁无玷,在乐和真人面前保持镇定要比在定飖湖底面对巨蛟之时还要困难,宁无玷的在场好歹给了她些许从容的底气。

乐和真人冷冷轻哼,振袖一挥,一股强劲的寒风便直扑着宁无玷而去,阿箬没来得及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宁无玷的惨叫先于她转头之前传到她的耳朵。

藏书阁内垂下的鲛纱帐在那一瞬如傍晚时的海浪一般涌动,宁无玷从碧玉榻上一跃而起,紧接着被柔软的纱帐牢牢裹住,阿箬看见他方才躺着的碧玉长榻已经碎裂成了两截,宁无玷本人则被重重的砸在了她的面前,附近书格上的经卷都为此而微微震动。

公孙无羁说宁无玷是乐和真人最喜爱的首徒,可就眼下的情况来看,阿箬是真没看出乐和真人对宁无玷有多少“喜爱”。砸在地上的宁无玷好半天都没能缓过神来,就算修士的体魄优于凡人,这一下似乎也摔得他不轻。

阿箬平日里所见到的宁无玷就是一副醉醺醺昏沉沉的烂泥模样,此刻见他这样轻易的就被自己师父折辱,并不意外,但失望总免不了的。这人口口声声告诉他,乐和要杀她,祁峰很安全,但是就目前这个情况来看,祁峰一点也不安全。

“你带着一个凡人进入我剑宗的藏书阁,是要叛变宗门么?”乐和真人俯瞰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弟子,没有用传音入密的法术,而是开口面无表情的质问。从他的声音中阿箬听不出多少愤怒,然而多年来惯于察言观色,她能够分辨出乐和真人冰冷目光中的失落。

“我是为了师父好。”宁无玷半睁着惺忪的眼睛,叫人分不清他究竟是醉是醒。

“你将我宗门隐秘之事展露于外人面前,还振振有词,你——”

“什么宗门隐秘?她不过是一介凡人,我宗门的事情她能看到多少?”宁无玷脸贴着地上冰冷的玉石转,却比站着的乐和真人更为傲气,“她能看到的,不过是五百年前祁峰留下的凡书,是你的阴私之事——”

一道雷火劈下,是乐和真人在盛怒之下对宁无玷再度出手。

他似乎用秘法又对自己的首徒说了什么,但这一次阿箬没能听见。

宁无玷倒是大大方方开口,“师父,你心魔已深——”

那是阿箬第一次听到“心魔”这个词,彼时的她还无法理解这个词意味着什么。她没有时间去仔细琢磨宁无玷着半句话的涵义,师徒之间的战斗一眨眼便爆发在了她的眼前。

也不知道到底是师父难以忍受徒弟的忤逆而决定出手清理门户,还是做徒弟的受师父欺凌太久终于奋起反抗,反正这两个身怀仙法的人在她面前打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