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人没什么见识,迄今为止见过的魔尊不多。”阿箬不动声色的与这女人拉开距离, “你与别的魔尊,看起来并不相似。”
“八大魔尊,各不相同。”那名为“曈”的女子好脾气的笑着,“方才袭击你同伴的那只孔雀,名为平宁羽,也是魔尊之一。他曾经是妖,后因怨恨而堕魔。有人杀了他的妻儿,抢走了他所拥有的权力与地位。于是他吞食了自己重伤却还未断气的两个儿子,从妖堕魔。之后千百年来,他不停的杀戮,吃掉了许许多多势力不如他的对手,妖、魔、神、仙,凡是败在了他手里的,他一个也不放过。终有一日他成为了魔尊,而成为魔尊的时候他的内心已经被暴戾和嗜血所充斥,再也变不回从前的样子。但他并不在乎,因为他只想要复仇而已,哪怕变得再狰狞再丑陋他都无所谓。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去寻找他那位宿敌,就被困在了罹都。真可怜啊,你说是不是?”
阿箬没回答。失去了妻儿的确可怜,但那些被他吃掉的无辜者也可怜。而且,她差不多也能猜到这个平宁羽过去的身份了,孔雀精、妻儿被杀、痛失权位,这不就是风九烟所说的前任妖王么?看样子风九烟并没有斩草除根成功,这个和他有着血海深仇的敌人还活着。如果真如风九烟所描述的那样,平宁羽在做妖王的时候对人类凶残狠毒,那阿箬也没必要同情他。
“你呢,你又是什么变成的魔?”阿箬好奇的打量着曈,虽然这样并不算礼貌,可是这位名叫“曈”的女子显然也不反感阿箬的视线。
“我难道不可以是先天的魔吗?”她怀抱着一只小小的魔人微笑,那魔人幼童看起来就像是人类三四岁的孩子,蹭着她的手臂不住撒娇。
所谓先天的魔便是这种父母都是魔,生下来自然而然也是魔的家伙。又或者,如鬼蛛娘一般,由阴气、执念、罪孽等自发凝聚而形成的东西,也叫做先天之魔。
“可是……”阿箬对魔又不是很了解,曈这一问的确难到她了。然而盯着曈看了很久之后,阿箬还是迟疑着给出了她的回答,“你看起来很像人。”
曈笑了起来。也不知道她在笑什么,那笑容中好像既有喜悦又有嘲弄。笑够之后,她抬手轻轻一抹眼角,就好像她方才笑得太厉害笑出了眼泪似的,但其实作为一个魔,她是不会流泪的。
“对,我曾经是人。”曈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可是我的族群驱逐了我,天地之间没有我的容身之所,我辗转流浪,最后只好来到了这里。罹都虽然荒凉,但至少这里的魔不会赶我走。”
“你是说,你是主动来罹都的?”阿箬越发觉得这女魔古怪。而与此同时头顶的爆裂声越发惊心动魄,她不由得在说话的同时分出一丝注意力去关注风九烟那边的战况。
“嗯,没错,罹都是个很好的地方。”
阿箬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并不认同她这句话,甚至开始怀疑魔的思维方式是不是和人不一样。
“那么你呢,我曾经的同族,你来到罹都又是为什么呢?”
阿箬下意识的想要用谎话来敷衍。在这个古怪的女魔面前,她不想太多的暴露自己的底细。然而谎言堵在嘴边却又怎么也没法说出口,女魔漆黑幽深的眼睛好像能洞察她的内心,仅仅是被这样一双眼睛注视着,阿箬就觉得毛骨悚然。
冷汗从额头涔涔落下,被女魔的眼睛盯着的时间越久,阿箬的心里就越慌。甚至觉得对方其实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然而这时曈却忽然挪开了视线,轻声说:“好了,我不管你是为什么来到这里的,既然你曾是我的同族,我就会帮你。”她指了指天空,“看,你的同伴要输了。”
阿箬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抬头张望,风九烟和平宁羽之间的斗争似乎已到了白热化的阶段。阿箬看不出谁要赢谁会输,天空时而闪过血色的光芒,时而划过苍翠的绿色,然而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风九烟那边好像是占据了上风的……吧。
阿箬才这样想着,便看见那血色光芒忽然暴涨,半空中的风九烟似乎被什么贯穿了。
过去她也曾捅了风九烟好几次,风九烟似乎皮糙肉厚并不惧怕这样的伤害。但看着他被那只红孔雀伤到,阿箬还是为之感到揪心。
“别怕,”曈柔声说道:“现任妖王的实力虽然在罹都受到了削弱,可他还是能够与平宁羽拼个两败俱伤的。”
她果然敏锐——阿箬霎时间打了个寒战。她担心的其实不是风九烟的安危,或者说,她虽然担心风九烟,但这份担心远远及不上对自己的担心。不想风九烟输,是因为害怕风九烟输了那只红孔雀会对她不利。如果不是自己身边站着一只态度不明的魔尊,又被一群魔团团围着,阿箬说不定就会拔出白霜剑过去帮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