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伽过去的信念早已崩析,她曾是云月灯的养女,所学会的一切本事都是云月灯教给的,所拥有的性情也是云月灯培养的,她充斥于她记忆中的每个角落,是她生命的重要组成部分。可以说如果没有云月灯,那么就不会有现在的云伽。而怨恨让她背弃了云月灯,背弃云月灯意味着她要重新寻找自己的价值所在。
于是她朝着阴瘴伸出了手,主动的拥抱了它们。
云伽是这世上第一个主动被阴瘴吞食的凡人,或者说不是阴瘴吞食了她,而是她主动将千万名死者的不甘纳入了自己的躯体。从那之后这世上再没有云伽,只剩下鬼蛛娘。那个叫做云伽的孩子死在七千年前的某处荒村,死的时候还不满十四岁。
鬼蛛娘保留了云伽的记忆和爱恨,但鬼蛛娘毕竟不是云伽。此时此刻她远远的望着云月灯的转世,没有心跳的胸腔同样也没有过去复杂激烈的情感。
行了,该走了。她悄悄告诉自己。
这个叫阿箬的女孩也就那么好看,长得不像云月灯,性格也不像云月灯,她再怎么观察也没法从对方身上发现云月灯的影子。她也不知道自己天天来这盯着阿箬是为什么,也许是因为无聊吧。
但就在这时阿箬看向了云伽藏身的方向。
这八成是巧合,凡人的眼力一向很差,风九烟都没有意识到她的存在,阿箬更加不可能见到她。然而阿箬这一眼却让鬼蛛娘吓得浑身一哆嗦,险些撒手从悬崖摔下去。七千年后她依然惧怕云月灯。
与此同时风九烟似乎也发现了她,豁然站起之后藤条自他脚下一瞬张开。
不,不对,他们不是发现了她。鬼蛛娘抬头看向天空,罹都的天空向来是漆黑的,可是这时却被染成了血红。她嗅到了浓烈的魔气,抬头时看见了率领着大批眷属飞来的红孔雀。
“平宁羽?他为什么会来这里?”鬼蛛娘惊讶的喃喃。
很快她发现,来的不止是平宁羽,四面八方都有魔尊率领着眷属赶来,包围住了这座山谷。他们倾巢出动,就好像是最终的决战终于到来。
“怎么回事,曈并没有事先通知我。”鬼蛛娘心烦意乱的看向魔巢所在的方向,“难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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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巢。
魔尊子藏从浅眠中醒来。他睡得不是很好,梦里他见到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景象。他明白这是为什么,自己过去分离出了那么多额神魂逃离罹都寻找附体的目标,那些神魂在人世经历了种种悲伤,他们的记忆也会一并传送到子藏这里。子藏对这些爱恨情仇不感兴趣,平日里他都会克制着自己不去想这些,然而每当他睡下,脑子便会不受控制的运转将那些被他深埋的记忆翻出,搅得他不能安眠。
他不该睡过去的,睡着的时候是他精神最为脆弱的时候。可是最近的生活实在太无聊,除了睡觉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八大魔尊近来齐聚在了一起,原本被封印在罹都之外的鬼蛛娘回来了,那些在七千年时间里总争来斗去的魔尊也因为曈的劝说暂时放下了刀剑联合在了一起——因为曈告诉他们,重获自由的时候马上就要到了,只要他们乖乖听她的安排,他们就能从这七千年的牢狱中解脱。
魔尊们平日里各自为政,就好比是不同山头的狼王,谁也不服谁。可是他们都愿意听曈的话,这是大家对曈实力的信任。
曈给每一位魔尊都安排了任务,有些负责不间断的去骚扰聚集在罹都的修士,有些被曈调去化一个很复杂的法阵——那法阵子藏就连看都看不懂,自然也和子藏没什么关系。子藏被曈安排来守着一座高塔,他问曈塔里面有什么,曈回答说:“是九问。”
“九问还需要我来保护吗?”
“需要的。”
既然曈都这么说了,他也只有认命。他有怀疑曈只是看他太无聊了所以给他找了个地方睡觉而已,自从他全部的神魂回归之后,他就一日比一日嗜睡。
直到这一日细微的震动将他唤醒,他起初以为是曈庇护的那些魔人又惹出了什么麻烦——魔和人不同,魔生来好斗且没有多少合作的意思,只有鬼蛛娘这种过去曾经是人的魔才会怜惜同伴。两只魔相遇,必定会爆发战斗,轻则一方被另一方收为臣属,重则互相吞食两败俱伤。
可是曈偏偏不信邪,非要让这些魔人效仿凡人的样子聚族而居,又是耕田又是纺纱的——要不是这些魔人摄于她的威严不得不从命,只怕早就跑了。
不过细听了一会之后他意识到那不是魔人闹出的乱子,而是有一个强大的对手正在靠近。
聆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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