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箬一手按在望春汐的肩头,安抚她躁动的情绪,“我不说这叶子是从哪来的,你也会将我吃了吧。为了灭口。毕竟您老人家的妖形已经在我面前展露了——你是狼妖还是豹子精?不安安分分的待在你的妖界,擅闯人间做什么?”
没能吓到阿箬,还反被她正色厉声的训斥了一番,那内侍脸上怒气更甚,好像随时都会扑上来将阿箬撕碎似的,“好你个大胆的凡人,不知天高地厚,真以为自己会点巫术便能降妖除魔了——”
阿箬不慌不忙,“风九烟同我说过,你们妖乃是六界之中最擅智谋的一族。可你怎么却是这般的愚钝不堪。用你那连当摆设都不够格的脑子好好想一想,我一个凡人,究竟是凭什么拿到你家陛下的圣物。你总不会以为你们的陛下和那寻常树木一般,随随便便的长在可以轻易出入的山林里,到了秋天就会掉一堆的叶子让我捡拾到吧?”
内侍还是不信,“陛下怎会将他的落叶交给一个凡人?莫非……”他瞪大了眼睛豁然意识到了什么,匆忙跪倒,“小妖叩见云月灯大人。”
“你起来吧。”阿箬不动声色的往旁边一让,不愿接受如此大礼,这妖怪敬得是云月灯,她不是云月灯,受不起这样的礼。这妖怪变脸速度之快也着实让她惊异了一把。
然而妖精站起来的那一眼让她刚刚放下去的心又再度悬起,阿箬一向善于察言观色,几乎是马上就意识到了不对,这妖精摆出毕恭毕敬的神态,但眼中分明满是算计。
“陛下数千年来一直在寻觅大人的踪迹,这一世大人与陛下再度团聚,真是可喜可贺。”许是在人间待久了,这伪装成老宦官的妖怪神态举止也像极了宫中的内臣,嘴边的笑意谄媚的恰到好处,微躬的身形透着小心翼翼,就好像阿箬是什么可以操控他生死的大人物,“陛下曾说,若是找到了大人您,势必要将您迎入翚羽城做妖后。臣方才对殿下无礼,真是臣有眼无珠。还望殿下莫要怪罪。敢问陛下现在何处,臣多日不见陛下,心中甚是牵挂——”
“所以你来到人世,是为了寻找你家陛下?”阿箬讥讽:“为了找陛下还将自己装扮成了这副模样,还真是不容易呵。”
那化身成了内侍样子的妖精讪讪低笑,却就是不舍得将自己的本相展露在阿箬面前,“陛下走后,翚羽城便起了乱子。我也是没办法,只能到人界来避祸。”
“翚羽城起了什么乱子?”阿箬问。见这妖精面露迟疑之色,又道:“你方才还说要奉我为妖后,怎么如今我向你问话,你倒是支支吾吾的。行,我知道你们妖看不起我这个凡人,改日我自己去找风九烟说说这事。”
“不敢不敢。”那妖精半真半假的慌忙回答:“只是怕翚羽城中腌臜事脏了殿下的耳朵。说起来也无非就是狐族和鸟族之间起了纷争,打斗的时候又卷入了狼族、鱼族,翚羽城如今乌烟瘴气,我这种小妖不敢久留,只好逃来人间。”
“你到人间是为了避祸,还是为了觅食?我记得你们陛下七千年前似乎曾许诺过,妖族永不犯人界吧。”
“自然是为了避祸。”那内侍连忙回答。
“为何又是宦官模样?”
“我——”那妖精语塞,他虽然是妖,却也知道在人间宦官身份低贱,“我族中有远亲曾受皇族之恩,所以我化作内侍,来为皇族卖命,以求偿还恩情嘛。我们妖向来重恩义,若是欠下恩情,以身相许的都有不少,更何况是当牛做马为奴为婢呢?”
“但愿你没有撒谎,否则我一定饶不了你。”其实这个妖精说的是真是假阿箬一点也不清楚,她既不知道翚羽城的真实情况,也不清楚妖族是不是真的重恩义,不过既然她要装作和风九烟交情很好的样子,那就不能一味的追问不放,“我此番进京乃是风九烟的安排。”她知道这妖精想要问什么,抢先一步编造了理由,“至于他为什么要这样安排,具体是要做什么,你没资格知道。你只要清楚,我可以随时联络到他就够了。要是我没能成功进京,耽误了他的计划,是什么后果你心里清楚。”
“是、是。”这妖精战战兢兢伏地,同时将方才从阿箬手中夺来的翠叶双手奉上,“臣必当尽心竭力护卫殿下入京。”
“船上仅你一只妖么?”
“是,只有我而已。”
阿箬冷冷的打量着这妖精的神情举止,并没有马上去接他手中的翠叶。最后还是望春汐过去拿起了这片薄薄的绿叶,确认过叶子上没有附着什么恶咒之后才交给阿箬。
不过即便这妖精表现得足够乖巧,阿箬也不敢信任他。风九烟倒是曾向她保证过,只要拿着他的一片叶子就能号令群妖,但阿箬对此表示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