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她有些不安。就在不久前她才靠着这根藤条战胜了浮柔岛弟子, 她本身没有任何灵力,在罹都之中失去了可以傍身的法宝,等于是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风九烟、风九烟——”她又试着呼唤了两声, 和之前一样, 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罢了, 风九烟出不出现都无所谓了。如果风九烟在她面前现身了,她除了祈求对方庇护之外还能做什么?假设那魔人说的话是真的,斩断风九烟的真身便能够拯救罹都, 那么她是不是就要痛哭流涕着为了大义、为了苍生而对风九烟刀剑相向?
阿箬想了一会,最终还是踏进了这座山丘之中。
山中有万千石窟, 顺着洞窟往下, 便可以看见风九烟深埋于地底的根茎。之前阿箬曾跟着风九烟走过这样一条路,但是这一次她选择了向上攀援。冥冥之中有个声音让她到山顶去, 山巅之上有什么她还没有见过。
反正现在也无事可做,那就上山去看看吧。阿箬对自己说。
她开始试着往上攀爬, 看似平缓的山丘竟是意外的陡峭,这里大约七千年来从没有魔踏足过,所以也没人想过要在这里修一条山路……不对,魔可以飞来飞去, 他们要修什么山路?苦了阿箬这样只能靠脚走路的凡人,在嶙峋的山石只能靠手脚并用来爬,有好几次她还险些一脚踏空摔下去。
然而每一次她即将跌落的时候,都会有一股奇异的、看不见的力量托住她。
那个人,果然还在。阿箬确定了这一猜想,悄悄舒了口气。尽管这时她尚不知道那个在暗处帮助她的人究竟是敌是友,但不管怎么说,对方既然此刻没有让她死的意思,那么她在向上攀援的时候也能更放心大胆一些。
终于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她抵达了山顶。
山顶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的确,也是该什么都没有才对。如果这千万年无人踏足的山峦之巅忽然多出一座宫殿,那倒是不可思议了。
但要说什么都没有那也不大准确,阿箬在山顶晃荡了一圈,看见了一座石碑。
七千年的风化让石碑上的字迹模糊不清,甚至将石碑本身都侵蚀,乍眼看过去,阿箬还以为这是一根天然矗立在此的石柱,站在这“石柱”前辨认良久,才看出了柱身上有模糊的字迹。
但那字迹写的是什么她也认不出来了。
“你出来吧。”她说。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她瘫坐在地,不知为什么在见到这座古老的石碑后,她心中涌起了一种十分疲倦的感受,就好似是一个长途跋涉的旅人终于走到了终点。而伴随着疲倦一同掀起的,是一种莫名的悲怆,她注视着眼前的石柱,莫名觉得在七千年前,这应当就是一座墓碑。
那个将她带到这里的人,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现在已经如愿了。她想这座石碑应当就是对方希望她看见的东西。她已经走到了这座碑下,现在是时候与那人来一次面对面的对话了。
石碑这时抖动了起来,簌簌尘埃从碑上落下,尘埃落地之后,一个少女出现在了阿箬的面前。
阿箬没有见过这个少女,所以当她出现后她很是惊讶了一阵。她原以为站在她面前的就算不是风九烟也会是鬼蛛娘,她记得那双抱住她的手臂有多纤细,想来想去罹都中也只有鬼蛛娘会有那样一对孩子似的胳膊。
“你是谁?”阿箬开口问那个少女。
少女身上没有任何的杀意,她只静默的注视着阿箬,眼波平静空灵。同时她也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好像飘散在空中的尘埃,跨越数千年的光阴,伸手触碰便会散去。
少女看向了阿箬,她的眼神也是空茫缥缈的,像是在看阿箬,又像是在注视着她身后无尽的夜幕。
“你、你是——”少女没有回答,阿箬却是猛地想起了什么,赶紧站起,“云月灯,你是云月灯!”
阿箬曾在不同人凝造出来的幻境中见过不同的云月灯,曈给她看的是老年时的云月灯,聆璇则让她见过青年时的云月灯,那时的云月灯还没有成为太祝,是游荡在九州大地的流浪者,她偶遇了聆璇一心想要杀死的荒神转世,将其收为养女,而后开启了传奇的一生。
在聆璇记忆里的那个云月灯有着一张平凡的脸,肤色不算白,眼眸不算亮,嘴唇不够红,身段亦不够窈窕,她是这世上乍眼看上去再平淡不过的一个女人,就好像江河中一滴水一样。所以阿箬在见到这个少女时,竟一时之间没能发现她很是眼熟。
眼前这个像是少女时期的云月灯,比起聆璇记忆中的那个要更为稚嫩,容颜还未曾历经过风霜的摧残,肌肤细腻而有淡淡的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