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箬曾经回到过上洛。聆璇以为她是要去太阴宫取回云月灯生生世世的传承,但好在她只是到了太阴宫去见了见自己的弟弟。
但那个少年其实已经不算是她的弟弟了。即便当她唤对方“阿梧”的时候,那个身披龙袍的少年仍然会有回应,但他越来越不像那个与阿箬一同从山村走出来的小男孩,他伏案凝视着九州堪舆,笔尖所指,便是军队冲锋的方向。
“在战争中,已经死去了多少人了?”阿箬问自己的弟弟。
“我不知道。”那个少年疲惫的回答,“但是阿姊,尽管大火烧过平原的时候会留下一地荒芜,可是来年春风拂过,又会有新绿冒出。”
“那么这一场战争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呢?”
“我也不知道。阿姊,这不是我能控制的,谁也不能控制。还是用大火来做比喻吧,你点燃了火,火星借着狂风形成燎原之势,可之后大火就不是你想扑灭就能扑灭的了,除非风停、除非所有能烧的东西都焚烧殆尽。仇恨与怨愤已经酝酿了千年,七千年来王宫贵胄的腐败、妖魔横行的张狂、仙人与庶民之间越来越深的隔阂都是提供给大火的柴料,而眼下绝佳的时机是助长火势的风。”
“那么阿梧,你要当心自己也被火焰吞没啊。”阿箬最终只能留下这一声叹息。
她就此离开了紫清殿,走之前她听见已经变得陌生的少年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被烧死那也无所谓啊,我认识的一位故人曾经告诉过我,这世上不该有永生不灭的东西。”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阿箬就明白,她和弟弟,此后大概再也没有办法相见了。
离开上洛之后,阿箬继续往前走,漫无目的却又并不迷茫。她走到哪里,就随手帮助哪里那些身陷危难的庶民——就好像最初的云月灯。
七千年前,当云月灯也还是个少女的时候,她就这样流浪在九州大地,拯救着她眼前所能见到的苦难,而后思考着济世的最佳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