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没有心思做事, 随便砍了点枯枝, 便漫无目的地满山乱晃, 好不容易熬到午饭时间,就急匆匆地奔回吴家。

吴家静悄悄地, 厨房里仍然只有林氏在忙碌, 其余诸人皆不见踪影,仿佛没有事情发生。

林伊按捺不住,几步冲到厨房里, 着急地问林氏:“咋样?战况如何?”

“赢了!”林氏满脸是笑, 两个字先宽了林伊的心。

“怎么赢的?小云能得到多少嫁妆?”林伊松口气,好奇地追问。小琴也眉眼带笑地等着林氏答话。

林氏抿嘴一笑, 也不卖关子,给她们来了个实况转播。

小云的法子简单粗暴。

她上来就哭诉邱老三恶名在外,这桩婚事她受了委屈,家里必须给她丰厚的嫁妆,要不然嫁过去受罪,早晚都会被打死, 还不如现在吊死在祠堂前,死之前定要在族人面前,把她娘是怎么逼迫她,让她不得不答应的经过说出来。

“村里人都在说,他媳妇被他和他娘打得身上一块好肉没有,实在受不了才上吊,我娘明明知道,却骗我说人家小媳妇气性大想不开,硬逼我答应。大家伙还说了,若真要嫁过去,只有我的嫁妆丰厚,邱家才会高看我一眼,日子才会好过,要不然下场和那小媳妇一样,真要那样,我还不如这会就吊死在祠堂门口,还能少受点罪,保个清白之身!”小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得伤心。

吴老头田氏吓坏了,连忙制止,这么多年还没有哪家敢到祠堂去闹,小云真要这么做了,一家人的脊梁骨都要被戳穿,也没法在吴家村呆下去。

只有杨氏不吃小云这套,凶巴巴地吼她:“你个死丫头吓唬谁呢,有本事你就去,祠堂在哪你认路不,要不要我带你?”冲上去要拧小云。

小云转身就跑,嘴里还发狠:“去就去,不就是死嘛!”说着又捂脸痛哭,“我不怕死,就怕死了会连累三叔,连累爷爷爹爹出去不能见人。也怕大哥小宝以后有出息了,担了姐姐被逼死的名声不能做官!”她越说越伤心,哭得话都说不出来。

林伊暗暗点头:“这是在威逼!”

“你爷爷气得脸都紫了,指着你大伯娘话都说不出来,又要踹你奶奶,说她们干得好事,让他在外面抬不起头。”林氏接着转播。

从吴老头的怒骂中,大家才知道他这几天的日子不好过。

村里的牌友虽然和他们一样热爱纸牌,但是也会关心村里的大情小事,吴家连着爆出刻薄吴伊和小云嫁人的事,让他们很不以为然。

而且吴老头为人很严谨,在牌桌上一厘一毫计算得清清楚楚,一点亏不能吃,难免和人起争执,有人就借着这个机会打击报复,恶语相对。

有个老头就一直瘪着嘴唠叨:“我是做不出来这种事,把自家孙女 当牛使,养大了就提去卖,还好意思拿着卖孙女的钱来打牌。”

还有人附和:”那是,有钱就打,没钱就在家里呆着,卖孙女打牌还心安理得,这种人少见。”

老头嘴碎起来一点不比老太婆差,一上桌子就叽叽咕咕地念,又不指名点姓,只是吴老头摸张牌他要念,胡了牌也要念,偏偏语言又不丰富,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搞得吴老头都会背了,他说上句吴老头能接下句。

吴老头实在气不过,辩解说他不知情,都是家里女人搞出来的事,结果人家翻个白眼:“又不是说你,心虚啥。”旁边的人也帮他说话,弄得吴老头烦闷不已。

如果是吴老大倒无所谓,他是个做事很专心的人,热爱玩牌眼里就没有妻子儿女,坐在牌桌上只看得到手里的纸牌,别人说什么他完全不进耳。

可吴老头一把年纪的人了,他要脸啊,老头念叨的那些话让他无比难堪,连着几次,他就不好意思再去打牌,但对纸牌又爱得深沉,一天见不到心里难受,只得每天到了玩牌的时间,远远找个能看到牌局的地方,一个人坐着生闷气。

这本就让人憋屈,偏昨天晚上族长还特意让人带话给他,让他对待孙子孙女要一视同仁,都是自家骨肉,不能太过无情,这让他更觉没脸。

他早就憋着一肚子火,听了小云的话越发怒不可遏,在他看来,家里的女人做事不靠谱,蒙骗了他,却要他来承担后果,而且这个后果太过严重,他承受不来!

他迫切希望能快点妥善解决此事,收到的聘礼全让小云带走都可以。只要没人再来烦他指责他,能让他重新理直气壮地坐在牌桌前,让局面回到这件事发生前,那个时候他是多么快乐啊,现在……他越想越气。

田氏开始对小云的说法是嗤之以鼻的,因为这桩婚事她失去了那么多,为了什么?不就冲着聘礼吗?如果全让小云带走,那怎么可以?小儿子的亲事不是白白牺牲?可是一想到韩氏和方媒婆的话她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