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卿云叹气,她能用的人太少了。
扁豆不以为意,笑嘻嘻道:“去年冬天,豌豆的手生了冻疮,整个手背差点烂掉了。她老娘和姨妈都不在府里,又出不得府,张嬷嬷不仅不管,还指使她用凉水擦地板。是姑娘心善,赏了我们每人两盒子冻疮膏,才保住她的手。她心里感激姑娘呢。”
傅卿云意外挑眉,原来还有这桩事。
她双手拄起下巴,眼中满是迷茫,自从重生以来她一直被仇恨驱使,日夜筹谋怎么整垮小林氏,几乎不知原来的自个儿是什么模样了。第一次,她对重生的意义产生怀疑,她重活一世,不仅仅是回来报仇的,而且要认真地生活,在报仇的同时,得坚持住本心,不被仇恨蒙蔽双眼,看不见人间的真善美。
安国公喜欢的不正是善良贤淑的傅卿云么?
怎么想到安国公了!傅卿云脸颊微微泛红,让扁豆吹熄茜纱灯,在蝉鸣里安心入睡。
第二日卯时,傅卿云早早起床,让甘菊为她准备请安的衣服,甘菊有些意外,却没说什么,立刻去准备衣服,颇有令行禁止的味道。
傅卿云从铜镜里看甘菊,谁也不知道甘菊看似温顺淡雅的外表下有一颗毒蝎心肠的心,前世第一个听淳于沛的令,将她捆绑起来让那群畜生床上的人便是甘菊,甘姨娘。
虽然这一世甘菊尚未露出要谋算她的端倪,傅卿云也不打算在身边养一只会咬人的白眼狼。
甘菊,对不起了,这一世,我要先算计你,当你猝不及防的时候,才会明白,前世的我面对你的两次背叛是多么彷徨无措。
双环髻,头上簪一枚烧蓝点翠缠枝莲翡翠簪,一对蓝宝石蜻蜓耳坠,上身穿宝蓝彩绣牡丹花软缎对襟衫,下着百花不落地齐胸裙,傅卿云扶着甘菊的手,装作娇不胜力,半边身子的重量压在甘菊身上。
路行至一半时,甘菊的额头沁出汗珠。
傅卿云不动声色地转动眸子,瞥见甘菊眼中隐藏的一丝恶毒,她微微叹息,恐怕甘菊心里在想怎么甩手,让她摔个大马趴罢?
不出傅卿云所料,四少爷傅焕云惦记着血燕窝,早早来寿安堂请安,打算稍后去傅卿云的梨蕊院讨血燕窝吃,生怕傅卿云起早了,给他吃光了。这不,请安的半路上看见傅卿云,他瞬间双眼放光。
傅焕云兴高采烈地追上傅卿云,嘻嘻笑着打个千,声音欢快得跟早起捉到虫子的鸟儿似的,语气却是理所当然而嚣张跋扈的:“昨儿个听说夫人送了二两血燕窝给大姐姐,我还没吃过血燕窝呢,据说是个好东西,大姐姐能不能分一些给我尝尝?”
傅卿云闻言,站直身子,松了甘菊的手,歉疚地笑道:“真不好意思啊四弟,昨儿个晚上甘菊将全部血燕窝送给老夫人了,赶明儿我让厨娘做些甜脆饼补偿你……”
话音未落,傅焕云吹胡子瞪眼,大声质问:“什么?全部?”
傅卿云故作不解地挑眉:“是啊,血燕窝就只有二两,当然是全部。”
傅焕云双眼瞪得圆圆的,仿若铜铃,再次质问:“谁是甘菊!?”
甘菊一抖,傅卿云更加疑惑,指了指不明状况的甘菊:“她就是甘菊,昨儿个老夫人才赏给我的大丫鬟,四弟不记得了么?”
傅焕云跟盯仇人似的盯着甘菊,甘菊暗道不好。
傅卿云站如松,纹丝不动,心里默数,一,二,三!
说时迟,那时快,傅焕云瞬间化身为发狂的小狮子,肥胖的小身板伏低,一头撞向甘菊的肚子。
甘菊被顶翻在地,惊恐地“啊”一声,叫道:“四少爷饶命!”
傅焕云不管不顾地狠狠踩一脚甘菊白皙柔腻的手,骑在甘菊身上,小胖手左右开弓,又是扇巴掌,又是挠指甲,口中愤怒地责骂:“你个小贱蹄子!竟敢把我的血燕窝送给别人!打死你个杀千刀的烂货贱货……”
傅卿云冷漠地看着傅焕云殴打甘菊,耳边浮起甘菊曾咒骂她的话:“哼,还国公夫人呢,待会儿就让大家瞧瞧你是个什么样的烂货!水性杨花的贱货!缠着男人死不放手的贱蹄子!没男人你活不了,就送你十个八个男人……”
那嫉恨的眼神仿若就在眼前,那清脆的巴掌声似乎顺着风扇在她脸上,那肮脏的咒骂是她的梦靥。
傅卿云微微恍神,那样的屈辱,本不该是她受的,她包容甘菊的背叛,换来的是以怨报德,呵呵,想要她以德报怨,那么何以报德呢?
甘菊挨了十几个巴掌,脸上掐得全是指甲印子,恍然间明了傅焕云为什么打她。她用双手护着脸求饶,仇恨的目光如利剑般射向傅卿云,慌乱大叫:“四少爷饶命,不是奴婢要送血燕窝给老夫人,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