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夫人大怒,但因为牵扯到皇家的人没有爆发,开口时的口吻却依旧不好:“你怎么可以自作主张邀请恪亲王和恪亲王妃到我们府里做客?这么大的事,你不跟府里商量,你还有把我和老侯爷放在眼里么?”
恪亲王到侯府做客,已经不是单纯的赏菊这么简单,而是牵扯到朝堂势力,恪亲王表面上是中立派,可万一他私下投了哪个皇子呢?而且,恪亲王性情乖僻,除了皇宫,很少出府做客,这不是把刚刚在京城掩藏风头的定南侯府再次推到风口浪尖上么?
这个小林氏,真是个天生的闯祸精!一天不找事,她就浑身痒痒!
小林氏脸色沉下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傅老夫人:“老夫人,恪亲王和恪亲王妃是看得起我们侯府才会到我们府上做客,而且这是恪亲王自个儿提出来的,不是我主动邀请的,难道恪亲王想要来侯府,我能拒绝不成?”
傅老夫人气死了,定南侯府每天收到无数拜帖,很多人投帖子跟老侯爷请教南疆战术,老侯爷连当朝阁老的帖子都不接,怎么会眼巴巴地想攀恪亲王府的富贵?但这话偏偏不能明说,她能说,老侯爷就是看不上恪亲王这个赖在燕京不去封地的天子宠臣么?
傅老夫人的眼风像刀子一样刮着小林氏的脸,等小林氏耐不住垂下头,她才压着火气,淡淡地说道:“既然你答应了,万没有将客人拦在门外的道理,这个赏菊宴要用的菊花就由你准备罢,反正你不是很会种花么?”
小林氏一噎,眼角溢出一丝喜悦,却狠狠压住了,故作为难地说道:“老夫人,这都打霜了,菊花多有凋落,咱们府里的菊花过半个月怕是都开败了。”
傅老夫人冷哼一声:“没事,到时候搬几盆快死的花到你院子里,过个三日五日的,肯定又活了。”
小林氏委委屈屈地垂下眼,很是为难地答应下来。
傅老夫人扶在拐杖上的手颤了颤。
小林氏垂首,嘴角勾起,脚步轻快地出了寿安堂。
傅老夫人将事情告诉老侯爷,惹得老侯爷一顿好气:“老大媳妇胆子太大了!她怎么就专会闯祸?不知所谓!”
傅老夫人好好安抚一番,晚上睡前问杜鹃:“小林氏回院子什么反应?”
杜鹃面无表情地悄声说道:“侯夫人听说四少爷是因为吃了寿安堂的燕窝羹而拉肚子,李嬷嬷丢了差事,她脸都扭曲了,狠狠打了一顿海桐和茴香傅焕云的大丫鬟。”
傅老夫人心情略微舒畅,笑说道:“她也就会找下人的晦气,这事完全是她自个儿作孽。”
杜鹃应了一声,等熄灯后在外面的榻上躺下,她才捂住嘴藏在被子里偷笑,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真是报应!
是夜。
傅卿云饭点后忙着监督厨房洗刷,空闲时间绣嫁衣,晚上便经常出来走动,锻炼身体。
拨了一天算盘的铃兰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突如其来听到哭声时吓了一跳,素来沉稳的她居然瞬间跳到傅卿云身边,害怕地靠着傅卿云,战战兢兢地说道:“姑娘有没有听到哭声?”
傅卿云想到小林氏的诡异之处,忍不住颦眉,难道这府里真有人装神弄鬼?就在铃兰出声的刹那,假山后的哭声突然消失,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听声响应该是越走越远了。
铃兰惊怕地拽紧傅卿云的袖子,傅卿云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抚,朝假山走去,大声喊道:“是谁在那里装神弄鬼?再不出来,仔细我叫上夜的婆子封了花园,揪你出来!”
铃兰见傅卿云镇定如初,渐渐放下惶惶不安的心。
花园里静了一会子,傅卿云对身后的韩嬷嬷说道:“嬷嬷,你去叫守夜的婆子来,不知哪个躲在夜色里哭,叫老夫人知道了晦气,看不打断她的腿!”
大家族里有规矩,仆从下人半夜里躲在宅子里哭是晦气,只有主人家死了才许仆从哭。所以,傅卿云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威胁。
韩嬷嬷应诺,就要拎着气死风灯离开,假山后一个影子蓦地跳出来,吓得铃兰惊叫。
“大姑娘饶命,是奴婢,海桐。求大姑娘不要告诉守夜的婆子,奴婢实在忍不住才哭的,不是存心给府里找晦气。”
海桐一跳出来就跪在石子路上,声音哽咽不止。
傅卿云岿然不动,颦眉看向地上的海桐。铃兰大着胆子将玉兔琉璃盏朝前递了递。海桐难堪地撇过脸,铃兰倒抽口冷气。原来海桐的脸肿的像个馒头脸,看样子是没上药,想来疼得狠了,怪不得躲在这里偷偷哭呢。
傅卿云恍然,傅焕云吃坏肚子,小林氏没办法扇她自个儿耳光,只好迁怒到下人身上,她的声音柔软了些:“你怎么躲在这里哭?要是给守夜婆子抓到,闹到二夫人面前,二夫人说不得打你一顿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