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陆良华爱听,完全忘记自已根本不肯读书,转过头对母亲说:“妈,我看……”
陆春林憨厚地笑了笑,习惯性地和稀泥:“好了好了,都是屋里人,大家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盛同裕弯下腰将子越抱了起来,厚厚的眼镜片遮住了他眼睛里的恼怒。被人说自己占了陆家的便宜,他觉得没脸,对徐云英笑了笑,声音温和而礼貌:“妈,我们先回去了。”
徐云英从床上站起身,将盛子越抱进怀里,对盛同裕解释道:“同裕啊,桃庄说的那些话半点道理都没有,你和桂枝对我们陆家付出有多少,我这个当岳母的心里有数。”
盛同裕站在一旁沉默以对。
徐云英环顾一周,缓缓开口:“桃庄今天闹腾,桂枝和同裕懂礼谦让没有吭声,可是我这个当妈的必须说几句公道话!”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我徐云英读过几年书,识得一些字,从书里学到了很多道理。我的孩子,只要读书得进去的,我都供!这是为人父母的责任。不要说桂枝,后面桂叶、星华、成华、建华只要想读,我砸锅卖铁也都供他们读。”
桃庄听到这里,一颗心真是拔凉拔凉的。良华虽好,但弟妹多、负担重啊。不行,必须得让陆桂枝把这个重担接过去。想到这里,她撇了撇嘴:“读书好哇,反正大姐已经考上大学,吃上了公家饭,那就带着弟弟妹妹们一起努力呗。”
徐云英是什么人?一听桃庄的话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桂枝能够考上大学、找到好工作、嫁个读书人,那是她的本事、她的造化!”
徐云英目光似电,直直地望向陆良华。陆良华有点心慌,刚才那点自认为可以当省城干部的小膨胀瞬间被戳破,他张了张嘴,想说两句什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又闭上了嘴。
桃庄嘟囔了一句什么,声音太小根本听不清楚。
徐云英的声音有一丝颤抖:“桂枝五岁学会了到处要帐,丁点大就打猪草、带弟妹,长大一点和大人一起下地做农活,插秧、割稻、挑担子……哪样没做过?”
陆桂枝听到这里,眼泪夺眶而出。她想起每年到了年前,父亲陆春林做蔑活的钱要不回来,就派她出去。母亲徐云英一句一句地教她——
就等别人家吃饭的时候上门,可怜巴巴地站在门口,说:“叔叔、婶婶,你们家还吃得上饭咧,我们家已经揭不开锅了,求求你们可怜可怜我吧。”
遇到心善的,看她人小可怜打发她几毛钱;若是遇上心狠的,不耐烦地把她推搡出去,还要骂她:“我家也没钱,你这个讨债鬼!”
陆桂枝眼泪汪汪一家一家地要帐,哪怕心里再难过也得开口、哀求,因为钱要不回来,家里就没办法过个好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