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陆昌寿跳上窜下要分家,徐云英一家也不会勒紧裤腰带借钱做屋。如果不是陆昌寿赤脚医生陆信华也不会送到县医院误诊而死,丧子之痛让徐云英对陆昌寿这个由公婆一手养大却反过来咬了全家一口的白眼狼恨得咬牙切齿。
自私自利的陆昌寿日子过得很滋润,家中田地房子多,从来没有饿过肚子。建立公社之后虽然水稻田都收归公有,但他家人口少、存粮多,日子过得一直比村里其他人要好。
虽然只生了一个儿子,但培养得不错,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县城物资局财务处,娶了个县城里的姑娘,过年过节拎着大包小包回村,陆昌寿不晓得有多得意。
如果不是因为陆桂枝也考上了大学,贴补娘家多,徐云英恐怕要被那陆昌寿活活气死。什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感觉都是老百姓的一种美好愿景。
想到这里,陆星华再无犹豫,悄悄对母亲说:“妈,我今天早上挑水,听说了一件事,您听了可不要生气啊。”
徐云英拿着毛巾转头问:“什么事?”
“大哥现在和陆昌寿一家来往密切,每天早上帮他们挑水。”
徐云英看了陆星华一眼,确认过他所言非虚之后,手上力气加大,狠狠地拧干毛巾,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心情平静:“你去把老大叫到这里来,我问问他。”
良华听母亲召唤,还以为有什么好吃的要私下给他,兴致勃勃就过来了。一进灶房,见母亲面沉如水,坐在把靠背椅上,指着灶边的条凳说:“坐!”
徐云英单刀直入:“你给陆昌寿家挑水?”陆良华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扫了一眼正在炉膛边拨开草木灰的星华。徐云英继续问:“你莫看别人,回答我。”
陆良华支支吾吾半天,看躲不过去了心一横便说:“他家就两个老人,也可怜。再说了……都姓陆,又是亲戚、乡亲,就,就伸手帮一把。”
“糊涂!与恶人交如入鲍鱼之肆,久而自臭。陆昌寿那样的人,害你爷爷吐血,害你弟弟……你都忘记了吗?”
陆良华陪笑道:“妈,这事儿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您还记得?冤家宜解不宜结嘛。都是一个公社的同志,我作为大队部的干部领导要求团结同志,这也是没有办法啊。”
徐云英的目光似冰如铁:“原谅恶人,那就是助纣为虐。你愿意团结这样的人,我可不愿意!”你能忘记兄弟的死,我却忘不掉信华的早亡!
想到陆蕊和自己说过的话,陆良华说话越来越顺畅:“妈,您不愿意原谅,我也不勉强。我也快三十的人了,做事自然有自己的章法,您就别管了。”
强烈的无力感涌上心头,徐云英看着陆良华的目光充满了失望:“儿大不由娘,你既有你的行事章法,又分了家,那自此我不会再管你的事。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