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里除去鸡飞狗跳声,余下只有诡异的静默,一个人都没醒。
连原本慌不择路逃回家,蒙头钻在两层大棉被里打算睁眼到天明的少年都合着眼,眼皮下眼珠乱动个不停,陷入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怎么也醒不过来。
钟声结束,槐树林内平地升起一阵阴风。
阴风落在被乌云盖住月光的空地处,化作一个双眼猩红色的灰衣男鬼,刚凝结的魂体若隐若现。
男鬼手腕脚腕上还带着枷锁,用以束缚的锁链早已断开,不影响行动。
邵云亭低头打量自己一阵,冷笑一声,隐去枷锁,胸臆满怀对把他当作丧家之犬打杀的蒙面追捕者的恨意,眼中血红愈发加深。
好在这样的日子即将结束。
只要他拥有身体,重新投入鬼胎,就算跳出五行外,非人非鬼,半人半鬼,连地府也奈何不得他!
阴间规矩管不到阳间人,阳间法律碰不到阴间鬼。
左右脚站在阴阳两道上,一度令魑魅魍魉闻风丧胆的驭鬼师们,现今也得看与之缔结契约的鬼魂们脸色。
末法时代的他们,早没有曾经以超绝灵力呼风唤雨,躲在历史暗幕中操纵天下大势的皇皇权柄。
否则他怎么可能单靠给父母托梦,便弄到江家的人当“鬼母”,哪怕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小旁支。
邵云亭靠近棺材,感知到内里有人的他并未细查,随手一指便移开棺材盖,露出蒙着盖头静静平躺在棺材内的新嫁娘。
他低头往棺材里看去。
新娘的身量比想象中要高得多,宛如一株亭亭玉树,宽大袖袍垂在身侧,遮住葱白纤指,火红裙摆铺满棺材底部,睡着时姿态也十分板正端庄。
哪怕此刻看不见,似乎也能想象出盖头下该是一张多漂亮的脸。
邵云亭下意识放轻呼吸——哪怕魂体并不存在呼吸这件事,他伸出手,没动用能力,打算亲手揭开新娘的红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