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在枕头上,面色还挺平静的,好像根本没为白血病而感到困扰。
老爷子倒是比他这个白血病当事人还操心,又变换角度地说了不少煽情的话。
然而江轻轻始终油盐不进。
老爷子慈眉善目的模样渐渐僵硬,不过他没有直接当场撕破脸,而是在接过一个电话后,称有事先离开了病房,将空间留给兄妹两个。
当病房只剩下江轻轻和江轻鸿,空气终于安静了许多。
安静的氛围足足持续了两分多钟。
在这两分钟里,江轻轻第一次没在江轻鸿身上感到压迫,也是难得没有习惯性地恐惧。
而是以一种格外平静的心态,与江轻鸿对视。
江轻鸿藏得太深,看不出情绪。
于是江轻轻率先破坏了安静的氛围:“你没什么想说的?”
江轻鸿看着她的眼睛沉默了小半晌。
突然,他打破了自己的平静,轻笑了一声。
他抬起手臂枕到后脑勺,挑着眉梢,一副慵懒恣意模样,斜睨着她:“你想听我说什么?哭着求你?”
江轻轻愣了下,随即也是轻笑了声,而她的笑显然要更开心些,“那你求我啊,越卑微越好,没准我就同意给你捐骨髓了。”
江轻鸿盯着她看,瞳孔漆黑如夜。
他脸上的笑容缓缓淡了下去,好半晌,平静的声音缓缓道:“那只猫,你给它洗澡的时候被抓伤了,于是我把它扔进了水里,给它一个教训。”
江轻轻脸上的笑也淡了下去,冷冷地沉默着。
又听江轻鸿继续道:“母亲死后,你一直走不出来,后来我烧出了那间小黑屋。”
他一件一件,缓缓述说着从他角度看到的陈年往事,像在后悔,也像迟来的道歉。
江轻轻静静地听着,直到空气再次陷入安静。
好半晌,她像是确认江轻鸿没有要补充的,又笑了一声,似轻蔑,又像是刻意羞辱:“就这?我感觉不够,还不够卑微。”
江轻鸿并没有因此变脸,他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整个人沉寂得没有一丝情绪泄出。
侧向江轻轻那边的脸又侧回去,望着天花板。
又静默了许久,他像是突然回忆起什么,一种莫名的语气缓缓道:“我想起有一次,我们一家去野外露营。在一条干净的小溪边,飞起来漫天的萤火虫。”
他这一说,江轻轻很快从女配的记忆里找出了相关的画面。
那是一家人难得的一次野外露营,在一个夏风温柔的夜晚。
那漫天飞舞的萤火虫,让夜空璀璨,美得惊心动魄。
那是江轻鸿难得对女配有好脸色的一次,小轻轻忍不住问他:“哥哥在大山里,没见过萤火虫吗?”
那时的江轻鸿沉默了,没有回答,也难得没有恶语相向,就只是沉默。
而今,时隔多年,江轻鸿躺在病床上,突然回答起当年的问题:“那座大山里的溪水脏,孕育不出对水质要求极高的萤火虫。”
“哦。”江轻轻表情挺淡的,“你这是打算说说大山里的悲惨经历?不错啊,我还挺吃卖惨这一套的。”
江轻鸿漆黑的眼珠子往她这边斜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