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落下来。
晶莹的星光落在湖面上,一道道波光从天空打在湖面上,又从湖面走到那双琉璃般的眸子里,郑年看着陈萱儿的眼睛,一动不动。
“哥哥?你在看什么?”陈萱儿坐在一旁,小小的身躯缩在黑红相间的绒毛披风里,手里抓着一支细嫩的狗尾巴草,在郑年面前晃了晃。
郑年回过神来,目光仍是无点,甩到湖面上,喃喃道,“或许龚大人说得对,他当年为了过得好一些,站错了队伍,如今就是别人手里的木偶,根本无法动弹。”
“想要过的好一些有错吗?”陈萱儿闪着眸子问道。
“没错。”郑年摇了摇头。
“那错的是什么?”陈萱儿摆弄着手里的花,这是方才那两个丫头送给自己的。
“是大周。”郑年叹了口气,望向天空,“朝廷已经病了,病入膏肓。”
陈萱儿挽住了郑年的胳膊,“不如我们走吧,去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带着娘和弟弟妹妹们,安安静静的过完这一辈子,别在这里了,我失去了爹娘,不想再失去你了。”
人是复杂的。
郑年深知这一点。
当他第一次看到老娘的时候,就恨不得直接将老妈带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自己锄地农田,老妈安度晚年,过一辈子无忧无虑的生活。
所以他什么都不想要,只想带着老妈逃离这个喧闹的世界,这个无情的江湖,这个恐怖的朝堂。
可是之后的每一日仿佛都在告诉他人生不该如此。
老妈之前和现在的初衷都没有变过,曾经的她就是想让自己成为一个有用的人,起码也要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没有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是躲在深山里种田的。
他不愿进入这斑斓恶臭的泥潭,但更不愿意让老妈失望。
比起死,他更不向看到老妈那双失望和带着泪花的眼睛。
这比杀了他更加难受,更加让他崩溃。
郑年深吸了口气,“不走。”
“那就像老妈说的。”陈萱儿咧嘴微笑道,“但将行好事,莫要问前程。”
风吹过湖面,周遭窸窸窣窣的杂草互相殴打着对方,再以全部的身体压向身后的同类,以此出现一道一道漆黑的痕迹。
郑年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当时你见到李庆宸世子的时候,是在哪里。”
“那里。”陈萱儿指着不远处的一处祠堂,“经常有人会在那里歇息,里面好像供着龙王爷的神像。”
二人漫步走到了祠堂,确实是龙王庙,只是一个简单的灵台,里面供着龙王爷的雕像,龙首人身,目光犀利。
“这龙王爷吃的是真好。”郑年看着供桌上面琳琅满目的食物,“龙王爷还吃鱼吗?”
“龙王爷应该什么都吃吧?”郑年一句话涉及到了陈萱儿的知识盲区,“鸡鸭鱼肉都吃的吧?我记得以前来的时候,很多人都给龙王爷倒酒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