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走,我要去陪大师兄。”程雁书正色,“你帮我进去。”
“什么?”那声音着实震惊,“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样的吗?”
“我进去过,你忘了吗?”
“你以为,你进去之后,可以和他两两相守?笑话。他是虚无,你亦是虚无,他不知你。”
程雁书无所谓地笑了:“哦,但我确实陪着他,我自己知道。”
“你不怕?”那声音仿佛震惊到来了兴致,“我不妨告诉你,三天。”
他的深深叹气间,有着无尽的心有余悸,“三天,我只熬了三天,就觉得不如死了更好。我为当时一时意气,错误选择了所谓的‘正道’而后悔。十年后,我儿子没有来。五十年后,四极之人没有来,我更是悔到极致。我是他先祖,我亦只能挨过三天……”
“你是他先祖,但他和你截然不同。你是魔。”程雁书轻蔑一笑。
“我是魔?”那声音喃喃,又震怒,“我是证道之人!只不过我证明了‘道’之无稽!我怎会是魔!”
“选择为苍生牺牲自我、经受极致的虚无和痛苦时,你是大义,你是你想要证的‘道’本身。但输给自己的软弱的那一瞬,你便成了魔。”程雁书一点也不畏惧,“你把你的不甘和软弱通过魔气放大,加诸给能通感到你的、有你血脉的后人,用心魔来放大他们的怨怼和苦痛,来反复证明人都会入魔,以此来验证‘道’不值得,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的软弱可笑找借口而已。”
“我软弱?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折磨吗?我选择舍自身才是错,天下苍生,谁记得我?四极?可笑至极,没有我,他们什么都不是。可是他们做了什么?背信弃义,坐享用我的无尽折磨换来的尊荣?”
“四极毁约,确实不该。但四极也有纯善之人。我师尊照料大师兄,并终于找出了你的所在,熏风庄多年前无仁无义,但现今的熏风庄少掌门也抽丝剥茧发现了你的牺牲,并没有为了熏风庄的名誉而选择缄口不言。你的牺牲很伟大,但是却不纯粹,在四极的背信弃义之外,你更在乎的,是你需要人记得,需要人敬仰,需要你做的一切都能金光闪闪地传颂不息。但我大师兄不同,他洞悉人性幽微,知道那些欲、那些贪和人性相依相随,但他接受为这样的苍生牺牲自我,并不需要人敬仰赞颂。他为苍生,更为自我。但自我,岂不便是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