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玉轩也给自己茶杯里续上,然后坐回沙上了。

“接着讲。”他说。

经过这番倾诉,凤鸣心里的恶魔没有那么强大了。

“我姥姥那村头有很多水坑,每年都养鱼种耦,到了年底,村里会组织人翻坑,挖耦捉鱼,各家各户都有份。我有好几个舅舅,我大舅最执事,每年分到鱼耦之后,都会捎信让我伯去带。在我九岁那年,我伯已经是我村的大队会计了,比较忙,放了寒假,他就让我去我舅家住,等着分鱼分耦。那天下午后晌,九岁的我背着鱼和耦回家,半路上变天了,接近傍晚时,我穿过我们村的紫荆条林,正碰上我们村一个大女孩领着一群和我一样年龄的一群小孩在疯跑打仗,她们在风沙中奔跑着,挥舞着手里的枯枝,像一群小疯子,当看到了我,就像饿狼看到小羊,围拢上来,开始推搡我,嘴里还说‘林青山的妮去死吧’,那年龄小的比我还小两岁,还是我家近门一个堂哥的女儿,可她推搡的也很欢。紫荆条都是一墩一墩种植,那紫荆条秋后已被杀割,只剩下露出地面一寸左右的利茬,一墩一墩的利茬,像一墩一墩的尖刀,她们把我在上面推来推去,推着推着,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只记得流了好多血。”

贾玉轩又承受不住了,他喘着粗气站了起来,掀棉帘出去了,仰脸向天,面向飘扬的雪花。落在脸上的雪花,融化了,凉凉的,像幼时的凤鸣。

与众不同的人,必有与众不同的遭遇,怪不得她的双眸,不,是她的所有,都如此的与众不同。只是她的遭遇,让他心疼的无法承受。

凤鸣所经历的这些,贾玉轩没有经历过,他从小到大,虽然不是锦衣玉食,使奴唤婢,但爷爷奶奶和父母都是公家人,在物资匮乏的当时,有些生活物资,只有凭票才能获得,而他父母所在的单位,又是出售那种凭票才能获得的物资单位,所以,他从小到大,自是高人一等,凤光无限好。

虽说没经历过,凤鸣所说的一切,他感同身受,好像他也是凤鸣内心的一部份,心痛难受的无以复加。

贾玉轩站在温柔的落雪里,长舒了几口气,这才又回到办公室,坐在原来的沙发上。

“后来呢?”贾玉轩的声音变了,喉咙里明显有东西堵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