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当然知道凤鸣带薪上大学去了。其实,在棉厂,就连办公区的人也不全知道凤鸣带薪上大学去了,但财务室的人全知道,因为上大学的费用都要从财务上支出。但谷、贠二人也不知道眼前的老男人就是凤鸣的伯,不可能把凤鸣的去向随便告诉一个陌生的老男人。

“林会计请假了。”贠会计说罢,又低头忙她的票据。凤鸣这一去上大学,贠会计心里直叫苦,因为以后摞账的事情,又要扔给她来做了。

林青山一听说凤鸣请假了,既纳闷,又担心,女儿为何事请假呢。

是不是请假逛街去了?林青山心想。这棉厂一年四季,也就这个季节忙,她怎么可以在厂里最忙的时候请假逛街呢。

林青山做事向来谨慎,他没有如实相告自己就是凤鸣的伯,默默的将探到财务室的上半身给退了出来,便出了办公区,离开棉厂,又回到棉车那儿,夫妻二人是继续焦急的等待,还兼担心凤鸣请假的事情,一直在嘀咕凤鸣为啥这么不懂事,竟然在棉厂最忙的时候请假去逛街。

夫妻二人这一等,就等到了下午五点多。这个季节是夜长日短,眼看着日薄西山,天要黑,可拥挤的棉车队,前不见首,后不见尾,大长一天都没怎么向前挪动,偶尔的挪一下,也只挪个十来步。

就算是只瘸腿蜗牛,也早爬到了棉厂。

一些急脾气的棉农们开始抱怨,说粗话骂人。

“黄鼠狼生兔娃,一窝不如一窝。听说现在换了个年轻厂长,真真应了‘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这句话。”

“也不知道上边的大领导是咋想的,找个毛头小子当厂长,一个小毛孩会干啥。”

“会干啥?会抢别人的媳妇,会谈乱爱。”

“哈哈哈!”

……

林青山和妻子听到这些粗话,相视一望,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很不舒服。因为他们骂的是女儿凤鸣的未婚夫。听到被人骂,和听到被人夸,那心里的滋味可是美味和恶嗅之别。但这是没办法的事,嘴长在别人身上,也不能给人捂住,何况那么多张嘴。

不过,众人的粗话虽然难听,听着不舒服,但这还不是让林青山最沮丧的事情,最让他沮丧的是今天卖棉无望。

一些有头脑的棉农,深知今天卖棉无望,想赶紧回家,省得晚了走夜路。可后面的棉车堵得水泄不通,想走也走不掉,这种情形,只有排在最后的棉车才可以想走就走,来去自由。

五点多了,卖棉无望,林青山也想赶紧走,但他不打算再负重拉几十里回家,而是打算拉到县一中儿子那儿暂停一晚,然后他和妻子找家旅店住了,明天再赶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