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在市里快活,没想到是死在这枯井里。这么冷的天,儿子在井里被活活冻死饿死。而这枯井,就在冷店村的村外。

儿子等于被冻死饿死在家门口。让他这个在外人眼里很强大的人,也承受不了了。

王美兰哪里顾得上丈夫,她连自己都顾不上了,可她不亲眼看到儿子,便始终不相信儿子会寻死。于是,她悲壮的,慢慢的走向儿子冷战。

冷战的尸体还呈倚井壁盘坐的姿式,被斜放在冰凉的地上,已经僵硬,谁也不敢硬去拉开他盘坐的双腿。那个拾粪老头正用身上的破大衣撑在冷战的脸上。

王美兰望着僵硬一团的儿子,如何也接受不了。她直接扑向冷战的尸体。

假如说当她在医院里听儿子说要和自己的妻子离婚,娶凤鸣时,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寻死觅活的闹,可眼前的画面,却让她承受不了。这一刻,她也不想活了。

如果儿子能活过来,想娶谁都行,她情愿把自己住的房间让出来给儿子与林凤鸣做新房。

王美兰将儿子抱在怀中,还是不相信儿子会寻死。他怎么可能寻死呢,他还要在砖厂盖两层小楼娶林凤鸣呢,他打算的那么好,他怎么可能因为自己的反对寻死呢?

王美兰目光直直呆呆的看着儿子,急忙解开衣服,将儿子揣在怀里,暖着儿子冰凉的身体,看着儿子缰硬的面孔,一直的暖,一直的看。那种肃穆可怕的神情,就像一位赴死的母亲抱着熟睡的婴儿一样,让周围的任何人都不忍心去阻止她,只是默默地看着她暖儿子看儿子。有人开始嘤嘤的低声哭泣。

王美兰暖着、看着儿子,紧紧的抱着儿子暖,双眼直勾勾的抱着儿子看,她好像发现了儿子不对劲,开始伸出一只僵硬的手抚摸儿子。

摸着摸着,突然,她好像恍然大悟似的,猛的丢下儿子,两眼发直的站了起来,像鬼附体一样大吼大骂:他林青山当年就缺德坏良心,把结发妻子害死,伤风败俗的娶女学生,没想到他女儿也是个害人精,害死了一个又一个男人,我要到京城上告,我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林青山父女两人害人的事情,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林凤鸣是如何害死我儿子的

王美兰疯了!

周围人也知道她疯了。任她不停的疯骂,也许只有这样,她心中对林凤鸣的怨恨,还有丧子之痛才能减轻。

有人担心冷战在井里落下什么遗物,准备再次放一个人下井,并让人回村带上一个手电筒。可下井的人在井底并没有找到任何遗物,却发现满井壁都是用砖块写着泛白的字,写了有半人高,一片一片,一段一段的,足有七八段。满井底上也是字,只是在搬弄冷战尸体时被踩得模糊不清,但井壁上的字依然清晰:

我的亲爹爹亲娘呀,儿子我并不想死。可我抄近路回家,不小心掉井里了,这么冷的天,我等了三天,都没有人路过这里。我又饿又冷又困,怕是要死在这可恶的井里了。

我的亲生爹娘呀,儿子我恐怕不能尽孝,不能给您二老送终了。这可不是我心甘情原这样做的,是老天强行带走我的。但是,好在爹娘还有两个儿子,百年之后,有两个弟弟为爹娘披麻戴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