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营帐中的一个小帐篷里,忽然亮起了烛光。
支巴顿顿猛地灌了一大口酒,笑道:“我早就看出来,你绝非常人。”
“太子殿下说笑了。”魏璇客气地拱手行礼。
二人攀谈许久,直到夜色渐深,支巴顿顿神情严肃,说道:“西域三十万兵马,若你急需,我可以说服父皇,暂且借你一用。”
魏璇漆黑的眼眸中跳动着烛火的光影,他看着桌上的版图,凝思了片刻,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那太子殿下还想要什么呢?”
天下兴亡,便在这小小的一帐篷里谈妥下来。
支巴顿顿虽然看起来豪迈不羁,但谈到这些利益的细节,倒是精明的很。
“这件事本不应该如此草率,就依你说的吧!”一坛子酒空了,支巴顿顿喝的尽兴,与魏璇称兄道弟,诚恳道:“我是真的佩服你。”
支巴顿顿忽然话锋一转,又说道:“还有一事——”
“若你事成,我也可以不图那三座城池,只需要你把淑贵妃交给我。”他似乎想象到未来的美好生活,笑起来鬓边的一撮小发一颤。
魏璇脸上倏地沉下去。
他几乎不假思索,声音果断坚决,毫不退让:“这绝不可能。”
支巴顿顿揉了揉眼,愣了一下。
这一夜的攀谈,他自认已经了解魏璇心狠手辣、六亲不认的权谋家面孔,提出这样划算的交易,本以为他会直接答应下来。
“一个女人换三座城池!”支巴顿顿有些费解,眉头皱起来。片刻,他又忽然想到了什么,眸中光亮一闪,问道:“质子,你也喜欢她,对不对?”
魏璇神情一滞,自己方才太过着急,隐埋的心事被这样赤裸裸地剥开,他脸色微红,心底忽的有些恐慌,一时没有回答。
支巴顿顿没发现他的小动作,自顾自说道:“你去火场救她那一天,我便有这种想法了,从前以为你是贪图赏赐的亡命之徒,可今日与你深谈,我知道你断然不是这种目光短浅之人,便只有你喜欢她,英雄救美这一种可能。”
魏璇自知瞒不过,索性承认下来,看着一旁跳动的烛火,语气有了几分苍凉:“淑贵妃这么美丽的女人,谁能不喜欢她呢?”
“也罢,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好在支巴顿顿已经泛酒困,也并非贪色之人,没有在此事上与魏璇纠缠。
天涯何处无芳草,支巴顿顿内心挣扎了一会儿,还是为了大局放弃了周旖锦这个绝色美人。
他握着酒杯又絮叨了一会儿,便径直醉倒在魏璇眼前,片刻,帐子里响起了鼾声。
月明星稀,魏璇走出帐篷,头上一点稀疏的月光,四面都是暗沉沉的夜。
他茫然地在草坪上走着,神情沉郁。
与之巴顿顿谈成了合作明明是件求之不得的好事,可那句“凡事都有先来后到”的话却在脑海中不断回响,仿佛一块沉重的磐石压在心底。
回过神来,他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周旖锦所在的帐子外。
魏璇站在草坡上,一动不动地伫立着。晚风徐来,他黑墨色的发和衣袍被野风缓缓地吹开,眼睛被倒映着的月光涂成琥珀色。
他远远向她那处眺望,直到整片帐子里灯火全熄。
回到宫里,魏景仿佛将春狩发生的事抛之脑后,查案一事不了了之。
周旖锦本也没期待他会为自己做主,吩咐了暗探去查,宫里的日子缓慢又无趣,她琐碎地消磨着,转眼已过去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