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东风吹,战鼓擂之二:康家女,尤其不能进门 (1)

“刚进门那会儿,我也觉着稀罕来着。明明我那公爹是长,娶妻又早,怎么到了到了,反是大房的儿女年纪最小呢?”

“你敢妄议亲长!”夫人沉声道。

“明兰怎敢?!”明兰大惊小怪的捂着胸口,“我是夸爹爹呢。满京城去打听,哪有像公爹这般情深意重的男儿,为着夫妻情义,硬是等了近十年,才得了大哥哥呢。”

既然要撕破脸,她也不是怕事的,平日里让着她们,还真蹬鼻上脸了!

夫人面色发紫,气恼异常,明兰转头笑问:“五婶婶,这事你是最清楚了。当初公爹为何不肯纳妾呢?”五老脸色尴尬,她当然知道内情,当初她还用这事拿捏过五老爷,不许他纳妾摸通房来着;当下,她只能支支吾吾道:“是大哥自己不愿意。”

明兰立刻回头,直视着夫人:“莫非侯爷私底下来跟您说过,他想纳妾?”

夫人恼怒,差点破口而骂,忽想起原先盘算,治好压住了怒气,放缓声音道:“看你这孩急得什么样儿!正经男儿,不是忙于读书功名,就是当差办事,哪会自己开口要纳妾的。多找几个人来服侍,还不是贤惠的来拿主意。我知道你的心事,旁的人进来你不放心,可兆儿是你自家表妹,有什么不放心的?听娘劝一句,为着你的名声,就应了吧。”

要说不生气是假的,明兰只觉得胸口涨涨的,一口气憋得难受,可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明兰摇摇头,坚决道:“就因为是姨母的女儿,才绝对不成。”

其实她对纳妾早有准备,她甚至可以自己去挑人做妾,男人想变心,拦也拦不住,但人选决不能扎手,不能无法管束;康家女,既是亲戚,又是王氏的娘家,她决不能松口。

“你什么意思?”康姨妈尖叫着,夫人也吃了一惊,颤颤道:“这,这可是你姨妈呀!”

“她是您请来的客人,可不是我请来的。”明兰继续摇头,“若不是您,我是绝不会请姨妈上门的,越少见越好。”撕破脸就撕破脸!

“你,您……”康姨妈宛如一只炸了毛的老狗,指着明兰说不出话来,这次连四五两房的女眷也有些不满了,怎可这样说话呢。

明兰抬起头,看了眼四周用谴责目光看自己的人们,有条不紊道:“您不是一直奇怪,为何我总不愿见姨妈么?您还责备我对姨母不够恭敬。实则,事出有因。若您仔细打听,就会知道,往日康姨妈去我娘家时就很少拜见我祖母。尤其是自打崇德二年起,康姨妈就再未拜见过我家老。”

众人心头疑惑,目光转向,一齐注视着康姨妈。

“因是我祖母吩咐过,以后不许康姨妈上门来。来了,她也不见。”明兰补上解释。

厅里一时哗然,个人吃惊的表情形形色色;夫人和康姨妈处于呆滞状态。尤其是康姨妈,像不认识似的看着明兰,那个温忍气的小庶女,怎么今日这样了?!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如今夫人拗到了这份上,我也顾不得羞了。请众位婶婶嫂嫂给评评理。”明兰从袖中抽出帕,轻轻擦拭眼角。

“我祖母为人虽严厉些,但这般得罪亲戚的话,也是不会轻易说的。实在是……唉。”明兰一脸为难,“祖母说,康姨妈性歹毒,无半分慈悲之心,只一味算计害人,实非正人君所为。姨妈手中送掉过多少性命,真是说也说不清。只我祖母知道确凿的便四个,五年前药死一个,两年前寻衅打死一个,就在年前康府有位妾室,一尸两命的叫人抬出去的。”

厅中一片凉飕飕的,众女眷一脸惊讶,五老最是掩饰不住,张大了嘴发愣,她再不讲理,也不曾做过这等伤天害理的事。

“你,你血口喷人!”康姨妈叫的异常尖利。

明兰不急不忙道:“姨妈找我家帮忙,一会儿要遮掩,一会儿要应急,老虽不过问,却哪一件不知道的。真要理论起来,那也能说出来。”其实这些又杜撰了,依旧是屠虎打听来的线。

康姨妈狠狠瞪着明兰,目光中直欲射出利剑来,却不能反驳,因句句戳中她的隐患。

明兰不去看她,继续演戏,半哭道:“祖母说,我家与姨妈是亲姐妹,那是脱不掉的亲情;没法,不能见着不帮。可我是隔了层的,难不成要叫顾家也沾上甩不掉?!”

结论出来,以五老为首的众女眷一齐去看夫人,目带鄙夷之色。众人心中都思忖着:这种货色的歹毒妇人,你竟当了至交好友,物以类聚,想来你也不是个好的。自来就是嫡亲婆婆也不大插手儿媳妇房里的事,你这后妈这般殷勤,软硬兼施,肯定没安好心。

更有那思绪敏捷的,如煊大和狄二互看一眼,心中皆道:夫人一贯扮好的,如今竟连脸面也不顾了,执拗如此,怕是有什么大举动。

夫人和康姨妈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她们事先计算过许多情况,但怎么也料不到明兰会来这么一招‘家丑外扬’,性把康姨妈的名声搞臭。这叫她们一时不知如何接手。

五老不加掩饰道:“纳不纳妾,是你房自己个儿的事,咱们不便过问。”说着便要告辞,夫人一看情势不对,赶紧给康姨妈打了个眼色。

康姨妈一咬牙,她也顾不得脸面,只能使出最后的招数,左右不过舍出去一个庶女。她抢在五老起身前,猛然立起,大声道:“好个伶牙俐齿的外甥女,我这做姨母的是再不敢跟你对嘴了。”又对着夫人,故作恼恨道,“你之前好言好语跟我说的如何?现下,康家都知道兆儿要给你家侯爷做小,我是没脸把她领回去了。要死要活,你们顾家给句话罢!”

说着甩袖就走,大跨步走出厅外,拦都拦不住,竟把兆儿就留在顾府了。

五老僵在半道,看看明兰,又看看兆儿,兆儿捂脸大哭着缩到一边。夫人饮泣道:“这可怎么是好?都是我的罪过,这岂不是把好端端的姑娘往死里逼么!”

煊大看了眼明兰,又看看朱氏,动动嘴唇,似想说什么,夫人又道:“康家也是名门宿族,家中的姑娘也不是寻常给人做小的,只我们廷烨还多少配得上呀!”

煊大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好端端的一顿酒,毁了。”

明兰托着后腰站起来,神色淡淡道,“人是您请来的,您做主吧。我乏了。”

……

回到嘉禧居后,明兰终于抑制不住心中愤怒,狠狠砸了一个杯,抚着起伏剧烈的胸口,慢慢躺到在榻上,丹橘适才在厅中服侍,也气的不行,轻轻替明兰揩去冷汗,服侍她歇息。

因用力多,明兰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也不知多久,绿枝忽进来低声道:“康家那个小贱人,在外头跪着呢!”

一听这话,连素来好脾气的丹橘也头发快直立起来了:“这伙人还有没有完!”

两人正想悄悄出去,没想明兰忽的醒过来,坐起身,冷声道:“扶我出去看看。”

“夫人,您别出去,就让她跪着!施苦肉计呢,谁信!”绿枝气呼呼道。

“哼,倘若是府里的人,便是死了,我也不怕。就怕有个好歹,康家拿她来作伐。”明兰面冷如寒冰,扶着丹橘慢慢走到门口。

崔妈妈正站在门口,怒视着院中跪着的那人。

午气炎热,阴云沉闷,直叫人透不过气来,康兆儿脆弱可怜,独自跪在院中,见明兰出来,流泪道:“求表姐可怜,救我一条命罢!”

明兰心中冷笑,很好很好,居然把一条性命就这么压到自己头上了。

她并不怕夫人赠妾,以顾廷烨跟她的关系,估计送一个废一个,保管无声无息,可偏眼前这个是康家女,连着岳母王氏的亲戚,顾廷烨就不怎么好动手了。真是好毒的计!

难道那女人只是想弄个妾室来恶心自己?押宝顾廷烨见了这女就会立刻发晕,然后让他们夫妻离心,就这么简单?!

明兰心头忽的一动,她侧眼瞥见崔妈妈,随即道:“来人,身!”

康兆儿正在哭泣,不料明兰一声令下,两个粗壮婆并几个丫头拥上来,按住她上下一阵摸,最后从她袖里摸出一把剪来。

“夫人,就这个。”绿枝托着那把小剪,神色发狠,“别是想对夫人行刺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