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被他打开了一半的角度,却因车头已经飞出山崖,根本没有地方落脚。
季闻夏弯腰喘着粗气,脚往前迈出一步,危险地踩在山路边缘,大声喊他:“哥,你伸手过来,我拉你!”
他们之间只隔着一只手臂的距离,然而这点距离被现实情况无限放大,横在面前的车门挡住了沈听河的手,再往旁边走一步已经没有路了。
遑论在这种情势下,季闻夏压根不敢让沈听河有太多动作,生怕车直接掉下去。
沈听河被狂风灌得头皮发凉,从后视镜看见他那双踩在山路边缘的脚,血液霎时都冷了,出声阻止道:“你就站在那里,别过来,我怕你摔下去!”
话音未落,这辆车突然隐约前后晃动,稀碎的石头和玻璃咔咔两声滚下了山,随时都会像蝴蝶效应那样让整辆车从垂直的山坡翻下去。
操。
季闻夏感到惊栗,手臂依然横在半空中,既没有往回收,也没法再往前伸,身体四肢肌肤骨骼都像被千斤顶压着,沉重得他无法动弹。
他从冰冷的空气里嗅到铁锈般的血腥味,如同针剂麻痹了他的心脏。
“季闻夏他想干嘛,不会是想把沈听河拽过来吧?!”
“我去,这根本不可能拽得过来,搞不好他自己都得搭上去!”
“沈哥现在动不了,他要扒着车门出来,铁定会让整辆车重心不稳翻下去!”
“除非!除非他能在扒着车门出来的时候抓住季闻夏的手!”
“你以为这是拍动作片吗还扒着车门的时候抓住季闻夏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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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导是不是带人过去了?”
“对!开车过去了,快到拐弯那个角了。”
“殷败怎么还傻愣愣坐在车里!”
有人想说殷败是不是精神有问题,但殷败作为剧组的主要演员之一,加上撞车不能确定是故意还是事故,自然容不得他们现在议论。
又是一阵轻微的晃动。
变形的栏杆插破前挡风窗,往前进了两三厘米,悬在沈听河脖颈旁,他勉强朝侧后方仰头,险险避开断裂的栏杆。
季闻夏的脚往前进了半步,坚硬的石块摩擦地面,无声磨在他的眼里。他忽然一个激灵,牙齿打颤:“……不行,你得出来。”
沈听河乌黑的双眸沉静极了,他从右后视镜看见远处扑朔的车灯,心下一沉,提高声音叫住了季闻夏:“就站在那里别动,等他们过来,别紧张,他们就快到了!”
只要等人来了,把车拖回去,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而季闻夏之所以怕,怕的就是车不通人情,哪管你人来没来,前后轮胎压不稳,不等你反应就会往下翻。
短短的几秒被这种强烈的危机感拉得无限漫长,像一把刀慢慢地剔掉骨肉,刀刃上都沾满了血。
赵疆终于带摄影师他们赶来了。殷败坐在车里,一动不动,仿佛在放空大脑,过了好一会儿,眼珠子才像被线勾住了一样,轻轻转了转。然而在这种时候,没有人会注意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