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了,钟仪呢?”看见母亲已经自动地在衣服外面罩上了围裙下厨帮忙,睿阳也只好走了进去,没话找话地问。

“还没起哩,她就是这么个懒丫头,昨天和表姐妹们说了半天话,后来钻到老太太房里去睡了,也真亏她,又不是个孩子了,阳阳啊,趁你的手把老太太的早饭给端过去吧。”

“哎。”睿阳往里走的时候差点没碰到头,引来了母亲和舅妈的一阵笑:“哎呀,究竟是个男子汉了呢!原先盖的时候就说矮,要他们加高一点又没有材料了,只能这么高,男人走进来总是要撞头的。”

“长大了呀,他和钟仪小时侯在院子里玩,前街的小王还不是一手一个就能举到屋檐上坐着,现在可好,他进厨房也要撞头了……”

睿阳陪着笑,端起一个条盘走了出去,背后还听见母亲和舅妈两人的笑声。

外婆的房间他是很熟了,从小就在这里出入,连吃带住,反而是自己家很少回去,一是这里有钟仪和他玩,二是外婆真疼他,比起回家动不动就要挨母亲的巴掌,这里是好多了。

小小的院子被舅舅打扫得很干净,因为是冬天,花墙上的爬藤都已经枯了,睿阳还记得一到夏天,那满墙的浓绿,映在眼睛里,连心都会变得清凉起来,他和钟仪就躺在凉棚下面,一边啃着西瓜一边听着外婆给他们讲故事,经常是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带着满脸的西瓜汁,睡得象两只小猪,毫不担心地睡着,醒来之后一定已经躺在凉席上,身体都擦得干干净净。

长大以后,有多久没这样安心地睡去,什么也不管,想睡就睡了?安心地知道会有人来照顾自己,让自己不会有任何危险地就这么睡着了?

只有在夏君杰身边,他才能这样地安心去睡,有的时候,在床上,他做完之后,总是懒懒地往夏君杰怀里一窝,任凭他说什么都不动,夏君杰也总是笑着叹气,把他温柔地抱到浴室去清洗干净,而他就心满意足地睡着,不管出什么事都一样,反正有夏君杰在照顾他就好了,他已经全身心地依赖着他,信赖着他……

他正在想着,房门开了,钟仪探出头来,‘嘘’了一声,小声说:“想什么哪?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笑得发呆,我看了你好半天了!”

睿阳脸一红,急忙端着条盘过去:“我在想小时侯的事,你在这院子里还埋过牙齿呢,说是第二年会长出牙齿树来。”

“哼!”钟仪反驳,“那还不知是谁在这院子里埋过宝哩,几颗玻璃球也当做宝贝,笑死人了!”

她把门开得大一点让睿阳进去,看见条盘上的东西,发出一声欢叫:“啊!糍饭包油条!我喜欢!还有咸豆浆!加了虾皮的!妈就是知道我的口味!”

“这是外婆的。”睿阳凉凉地说,“叫你去厨房吃呢。”

“才怪!”钟仪做个鬼脸,“这么多,怕是连你的也在里面了,妈才不会让我挤到厨房去吃呢,奶奶!吃饭了!”

睿阳跟着她进了里屋,钟婆婆坐在椅子上,笑着答应:“知道了,丫头,你还没给我梳完头呢。”

钟仪麻利地窜到她身后,拿着梳子细心地梳理着她的一头稀疏的白发,睿阳习惯地蹲到外婆脚下:“外婆,您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