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她一眼,脚步一动,便想要离开。那一眼令朱颜打了个寒战,连站起来都忘了,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在地上便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角,失声道:“师父!你……你不会就这样不要我了吧?”
他似乎也被这句话震了一下,低下头看着她——她倒是乖觉,不用他开口,就猜测到了他此刻忽然下定的决心。
“是我不好!千错万错都是徒儿的错!”听到他没有否认,朱颜心头更害怕,声音都有些发抖,“您要是生气,就狠狠地责打徒儿好了,我一定一声痛都不喊!可……可千万别这样不要我了啊……”
时影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往后退了一步。朱颜死死抓着他的白袍下摆,怎么也不肯松手,居然整个人在地上被拖得往前了一步。
“放手。”他终于开了口,语气冰冷,“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不!不放!”她被拖着,在地上死死抓住他的衣服,披头散发,狼狈万分,却怎么也不肯放手,“师父不原谅,我就不放手!就……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起来!反正……反正你也不要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刚开始她只是橫了一条心耍赖,可说到最后却动了真感情,语气哽咽,眼眶都红了。时影看得她这种狼狈的样子,眼神略微有一点点波动,语气依旧冷淡:“哭什么?我可没有这种欺师灭祖的徒弟——给我站起来!”
朱颜一向了解师父的脾气,知道他心里松动,连忙一边顺势站起,一边赔笑:“师父说哪里的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给徒儿十个胆子,也不敢欺师灭祖啊!”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时影微微一震,眼神忽然又变得森冷而严厉。
她心里一个咯噔,不知道这话又是哪儿不对了,脑子飞快地转着,刚要说什么,却见师父一振衣襟,眼前白光一闪,“刷”的一声,她手里一轻,整个人跌到了地上,摔了个嘴啃泥。
艰难地抬起头,看到师父手里握着的是玉骨——玉骨切过之处,衣襟下摆齐齐断裂!朱颜握着那半幅衣襟,不由得蒙了一下,脱口道:“师父……你、你干吗?不会是要和我割袍绝交的意思吧?”
顿了顿,连忙堆起一脸的笑:“师父肯定舍不得的,是不是?”
“少给我嘻嘻哈哈!”时影看着她,语声竟是少见的严厉,带着严霜,一字一句,“你现在敢和我这么嬉皮笑脸地说话,只不过是仗着我没真的杀那个鲛人而已——不要笑得太早了。你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吗?告诉你,那个鲛人,我是杀定了!”
“师父!”朱颜倒吸了一口冷气,猛然跳了起来,“你说真的?”
“我什么时候开过玩笑?”时影看着脸色煞白的弟子,冷冷道,“这些日子我吩咐叶城总督封城搜人,就是为了找他。复国军被全数围在城南,负隅顽抗,已经撑不了几天了。”
“什么?白风麟封城,原来……原来是你指使的?”朱颜越听心越往下沉,忍不住一跺脚,失声道,“师父,你,你为什么非要杀渊啊?你们两个素不相识,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
“……”时影停了一下,冷冷回答,“止渊是复国军的逆首,于公于私,都是必杀之人!”
“可是,师父你不过是个神官而已啊!出家人不是不问国事的吗?”朱颜一急之下忘了要说得委婉,几乎冲口而出,“这是帝君六王和骁骑军才该管的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时影看了看气急败坏的弟子,嘴角忽然浮现出了一丝冷笑,问:“怎么,你这么想知道原因?如果我有正当的原因,你就不会有异议了吗?”
“这……”朱颜迟疑了一下,立刻点头,“是!”
“那好,我就告诉你,让你心服口服。”时影看着她,屈起了第一根手指,一字一句,“第一,身为北冕帝的嫡长子,身负帝王之血,云荒上的所有事情,当然跟我都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