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儿不能她的人去办,黎宵在她身边三年多了,对于她的人,她的路子都太了解了。
得找春喜帮个忙才好……
她心里要把黎宵算计得骨头都不剩,嘴上却用近乎迷恋的语气说:“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在我的心里,你都是端方君子,皎皎明月。”
黎宵长这么大,就这么近距离地碰过这么一个女人,与云娘素来都是发乎情止乎礼。
自然也没有听到过这般腻人的情话,他连呼吸都窒了一瞬。
黎宵咽了口口水,盯着郭妙婉的头顶看了一会儿,抬手扳住了她的肩头。
他想着的,是将她给推开,两个人之间缠绕的气氛,要让黎宵窒息。
可是他一推,郭妙婉就仰起了头看他。
她此刻神色极其地温柔痴迷,半点不见平时高高在上的样子,她没有佩带任何的珠钗环佩,没有那些冰凉的饰物,她柔软的像一团云,一捧水,没有男人不喜欢这样的女人。
况且只要想到她是妙婉公主,是那个再怎么位高权重也要绕着走的活阎王。她这样的人,单单只是用这样充满迷恋的眼神看着你,都会让你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征服感。
没有男人不爱这种感觉。黎宵自然也不例外,郭妙婉清楚地看到他眼中水波般荡开的悸动。
然后黎宵扶在郭妙婉肩头之上的手,便一点一点地挪到了她的脸上,捧住了她的脸,魔怔一样慢慢低头。
弹幕都刷疯了,呜哩哇啦地乱叫。多日不冒头的系统简直恨铁不成钢,补偿对象沦陷了……这要怎么改造?
唯有郭妙婉镇定地瞪着眼,看着已经垂眸闭眼的黎宵越凑越近……然后等到他要亲到她唇上的时候,突然间推了黎宵一下。
黎宵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刚才在干什么之后,甚至惊得踉跄后退了两步,面色顷刻间红透。
他心中像是沸腾的水,已经分辨不出冒的是什么泡儿。
郭妙婉却开口说:“我虽然很想,但是……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仗着权势逼迫你。”
郭妙婉故意抿了抿唇,面色羞红道:“等你真的……真的想这么做的时候,再找我。”
弹幕都在啊啊啊。
啊啊啊公主搞什么,怎么还演上了纯情!
啊啊啊啊,黎宵刚才就是自愿的啊!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黎宵都已经主动了,公主怎么还把他给推开了。
郭妙婉听着脑中弹幕过多提示音,扫了一眼便觉得这些所谓高等文明的异世之人,也不过尔尔。
她自然可以现在就跟黎宵滚到一块儿去,确实肌肤之亲,能让人快速亲近。
可过了今夜,黎宵就会像方才被她推了一下之后,如梦初醒。
然后他会慌张,会难以置信,会将一切归咎于她的诱惑,或者是不得已而为之。
毕竟谁会轻易承认,自己喜欢上了一个几度逼迫他,残害他的狠毒女人?
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会是这样。
为了抗拒心中的纠结,他甚至会躲着郭妙婉。
那样路就走远了。
他的情愫还不够清晰,疏不如堵。况且郭妙婉为何要替他去承受怨怼纠结?
郭妙婉要让这心思堵在他自己的胸膛,在他自己的肚子里腐烂的血肉模糊,再扎根在他的心上,从口鼻生长出来,对着她开出灿烂花朵。
那样她才肯屈尊降贵地抬手折下来赏玩。
于是郭妙婉开门走了,徒留黎宵一个人在屋子里,愣怔着无措着,羞耻着,也难过着。
很快辛鹅亲自来了,对黎宵恭敬致歉,解释了之前是自己会错了公主的意思。告诉黎宵今夜可以住在这里,也可以回去。
黎宵怎么可能住在这里,他觉得在这屋子里再多呆一刻,他都要羞耻的扼死自己。
他几乎是慌慌张张地跑了,一路朝着他的屋子跑去。
胸腔里面灌入了秋夜寒凉的空气,可他却觉得整个人都热的已经烧起来了。
“走了?”郭妙婉问回来的辛鹅。
“回公主,走了。”
郭妙婉坐在床边,手肘柱在床前的小案上,淡淡道:“日后我的意思,如果不能完全确定,多问一句,不要自以为是。”
辛鹅和甘芙同时扑通跪地,叩首在郭妙婉不远处。
弹幕都被吓了一跳,那跪地的声音太清脆了,听着膝盖骨都磕碎了一样。
辛鹅和甘芙都不是怕事儿的小丫头了,这件事也确实是她们会错意,错了就是错了。她们连为自己辩解一句,哀求一句都没有,等着郭妙婉发落。
她们比谁都知道,郭妙婉做的事情,从来容不得半点差错。因此就算郭妙婉要将她们杖杀,她们都毫无怨言。
到这一刻,弹幕上才真的看出郭妙婉到底是如何的不好相与。
她明明眼皮都没有掀一下,明明神色都没有变化,还是那一副困的要死,却强撑着不能睡的无奈。
可是她周身就是有种手里把玩着人命的高高在上。不疾言厉色,不凶神恶煞,却分明让人隔着屏幕,都能意识到她是真的上位者,人命在她的手中,真的只是一念之间。
辛鹅和甘芙差点坏了郭妙婉的计策,她们跪在内间整整一夜。
郭妙婉就在帐幔之后睡觉,一直到第二天天亮了,郭妙婉从帐幔之中伸出手,对着外面挥了挥。
辛鹅和甘芙挺了一夜的脊背才塌下去,无声相互搀扶按揉着,从里间退出去,为郭妙婉准备晨起之物。
郭妙婉没睡好,她一想事情,就容易睡不好,很显然昨晚上又没少想。
甘芙和辛鹅大概一个时辰后,进来伺候郭妙婉起床,见她按揉头部,便知道她的头疼又犯了。
今日屋内格外的低气压,婢女走动间几乎没有声音。
弹幕清早上起来,有人在刷,以为自己看的是复古恐怖片,下一瞬便有可怕的背景音配着化为女鬼的公主拖长着舌头转向屏幕。
不过最后没有公主拖长舌头,而是甘芙神色奇怪地进来报告,打破了这几乎要憋死人的窒闷。
“你说什么?”
郭妙婉梳洗完毕,手撑着自己的头,今日是八月十五,要进宫的日子。所以她梳妆的格外隆重,珠翠满头,外袍还未着,已经是十分的艳丽逼人。
“你说户部侍郎派人来,将昔年黎家和云家的定亲礼,都退到公主府来了?”
甘芙点头,“正是,奴婢已经再三确认过了,现在礼箱都在公主府外摆着,摆了整条街。”
郭妙婉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这会儿算是明白了,也不用命人查了。昨天惹着黎宵的,正是这户部侍郎。
不过他和云丽姝的定亲礼退到公主府……亏他想得出来。
郭妙婉揉着头,揉着揉着就“噗嗤”笑了。
黎宵打着她的名号吓唬云侍郎郭妙婉只道寻常,可是他让云侍郎将定亲礼退到公主府……这是将公主府当成了他家不成?
这一下可就坐实了他与自己的苟且传言,往后他怕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
还操心她若是强抢了书生那人便一生毁了,他不怕一生毁在她手中吗。
“去将黎宵叫进来。”
黎宵还不知道这件事儿,大清早的他吃了早饭,正慢吞吞地朝着郭妙婉的雅雪阁走。他今天有点不想去,他昨晚上羞耻的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他得贱成什么样,才会干昨晚上那种事儿。
黎宵不自视甚高,可他毕竟生在黎家鼎盛的时候,他也是个真真正正的世家公子,他定然是昏了头了,才会……
“黎侍卫,公主叫你进去。”辛鹅正出门叫黎宵,便见黎宵边走边恍神,平常这个点儿都该换班了,他素来恪尽职守,今天居然磨磨蹭蹭。
黎宵听了辛鹅的话,本来就悬着的心咯噔一下,跳漏了底儿。
他跟着辛鹅身后进门的时候,还在想,要是郭妙婉用昨晚上他的举动来刺激他,他要怎么办。
然后一进门,便看到郭妙婉盛装坐在桌边,像一朵盛放的牡丹,明艳逼人。
黎宵不受控制地怔了下,而后迅速躬身低头,抬手向前,“见过公主,不知公主叫属下有何吩咐?”
郭妙婉算是摸透了,黎宵一旦想要拉开点距离,就自称属下。
她倒也不意外他的举动,若是昨晚上两人真的有了什么,今天黎宵估计会称病不当值了。
“没什么吩咐,”郭妙婉说:“我就想告诉你,给我公主府送东西的人多了,没有我不敢收的,也没有我收了之后,还吐出去的。”
郭妙婉起身,走到黎宵的面前,“云侍郎今早命人将你的退亲礼,都摆到我府外门前,大红绸子系着,声势浩大。”
郭妙婉问黎宵,“我想问问你,你将给云丽姝的定亲礼送到我眼皮子底下,是请我代为掌管呢…”
她停顿了一下,对着黎宵笑得灿若朝阳,“还是给我下的聘礼呢?”
黎宵这才想起来,他确实有让云侍郎将他的定亲礼直接退到公主府。
昨天太乱了,这件事他没想起来和郭妙婉说,今天直接摆到公主府门口……
黎宵躬身,对郭妙婉道:“公主恕罪。”
“我家中距离皇城路途遥远,未免路上出事,这才……”
“不用过多解释,”
郭妙婉打断黎宵,说:“你就只告诉我,你是希望我府内代你保管,还是你这些礼,都是给我的聘礼。”
“若是给我的聘礼,我才会让人抬进府中。”
她说完,面上那点调侃的笑意也消失了,几乎是逼视着黎宵。
弹幕之上不知道郭妙婉这是这又玩的什么野路子,纷纷兴奋地猜测着。
卧槽,如果小黎子说是聘礼,公主要是收了,会嫁吗?!
小黎子快点说是!我要看你们贴贴!
公主看上去不像是开玩笑……
我猜黎宵肯定不乐意,他家族败落,定亲礼很大一笔钱吧。
对啊,会设法送回家里吧。
楼上的两位格局小了啊,有了公主什么没有?
公主又不会图他这点小钱。
……
郭妙婉只盯着黎宵,看着他面上表情变幻,最后又躬身一些道:“是恳请公主府代为……”
“辛鹅,”郭妙婉没有等他说完,直接道:“命人将东西以黎侍卫的名义存入皇城天字号通达钱庄。”
郭妙婉吩咐完了,这才又对着黎宵笑了笑,“这东西若是抬进府中,你与我之间这一辈子便再也说不清了。既然你这不是给我的,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