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病(他愿意永远沉溺在这个梦里...)

但是江容还是跪在她的身后卑微地乞求着她,“别赶我走。”

“怎样都行,怎样都,都行……”

顾小文转过身,江容又从她的前面抱着她,仰着头对她说,“我……我什么都能做。”

“我不能……不能离开你!”

“我怕!”

“我不能离开你,你别赶我走!”

江容眼睛红得眼里像是蓄了血泪。

他对顾小文说,“看在……看在……”

“看在……”

他想说,看在我照顾你的份上,但是她每个月都有给他钱,那是高于高级护工的钱。

他没资格说看在照顾的份上。

他看进顾小文的眼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看在我哥的份上!”

“我真的,”江容狠狠咬了下嘴唇,说,“我不会再这样发疯。”

“我肯定不会,”江容抬手,试图去抱自己的脑袋。

但是咬牙忍住了,“我不会再这样!”

“你相信我,”

“你相信我!”

他最后一句话是吼出来的,他自己也找不到理由让她去相信自己,他什么都不会。

没有上过学,无法和人沟通,没法去工作,没有朋友,只有一个哥哥。

他有病,他什么都做不好,他的病也治不好,他这样一个人。

他用什么来求面前这个人相信他,留下他?

江容抱住了自己的头,哽咽被他压在嗓子里,像诡异的嘲笑。

嘲笑的是他自己,是他的痴心妄想。

但是顾小文却在这个时候蹲下,问江容。

“给我个理由,”顾小文说,“为什么要我留下你。”

“我不防告诉你,不能看在你哥哥的份上,因为你哥哥在我这里也没有什么面子。”

“你给我个不赶你走的理由,刚才跟我睡过也不算,我很有钱你知道吧,我想跟谁睡,我都能睡。”

顾小文把江容所有的后路堵死,看着江容崩溃之后,情绪宣泄殆尽,然后抬起空洞的眼睛,流着泪对她说,“我喜欢你……”

“别赶我走,”这是他唯一的,最后的,本来死也不会宣之于口的底牌。

江容低低的不抱着什么希望地说,“求你。”

“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顾小文又问。

江容摇头,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然后半晌才说,“我们之前住在,一条巷子里。”

江容说,“我十几岁的时候……你,”

他抹了一把脸,脸上更是血和眼泪都糊在一起。

“你给我吃的,我那时候……”

江容看着顾小文,卑微至极也绝望至极地说。“好像就,就喜欢你。”

江容摊开了自己的一切,断断续续地说着他等了她多少年,又找了她多久。

顾小文听着,心里一下一下,被狠狠地撞着。

一直到江容因为顾小文的安静倾听,再度大着胆子抓住顾小文的手腕,求她,“别赶我走,我不会伤害你。”

江容说,“我发誓,我就算死,去死,我也不会伤害你。”

顾小文突然毫无预兆地,凑近江容面前,在他惊愕地瞪大眼睛的时候,咬了下他的嘴唇。

接着毫不费力地闯入江容的唇齿,倾身抱住了他的脖子,轻柔又缠绵地亲吻他。

江容完全愣在那里,眼中的眼泪还在不受控制地流着,一直到顾小文在他唇上放肆够了,这才笑着用自己的鼻尖刮了刮他的鼻尖。

“你应该早点说的。”顾小文说,“半年了,非得等我用你哥刺激你,你才肯跟我说这些。”

她抱着江容的脖子,回应他的话,“我也喜欢你,只喜欢你,没打算跟你哥哥怎么样,我这半年都跟你待在一起,我都没见过他几面。”

“你要是不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早点跟我表白,”顾小文亲了亲江容的侧颈,“我早就跟你好了……”

江容觉得自己幻听了,所有的一切好像不见了,这个世界只剩下抱着他的顾小文。

在说着喜欢他。

可是怎么可能呢,这又不是在梦里,他又不是那个白家二少爷。

他只是个卑微的,生活在泥泞里面,永远也无法翻身的阴沟老鼠罢了。

她怎么会……

“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啊?”顾小文拉着江容起身,“去洗一下,伤口不算深,我给你包扎,然后先睡觉,明天去医院……”

顾小文拉着江容去浴室,江容愣愣地跟着,被顾小文清洗了手上,身上,然后又像个提线木偶一样,看着她给他包扎。

屋子里开着光线很温和的灯,暖黄色,是江容不会觉得不舒服的那种颜色。

但是就算不舒服那种,他现在也没有任何情绪了,他像个被放干了水的水囊,没有爆炸,彻底瘪下去了。

只是视线一直盯在顾小文身上,看着她表情柔和极了,对待他像对待什么易碎的瓷器,这样的她,江容只在梦里见过。

要不是手上一阵阵疼,还有他每次发疯后放松下来的浑身酸痛,他会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愿意永远沉溺在这个梦里。

但是梦都会醒的,他最终还是在包扎完开口,“我有病。”

江容闭着眼睛说,“自闭症……还有,”

江容睁开眼,定定地看着顾小文,毅然决然地亲手敲碎这个梦,“精神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