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想着,若不然,就将真相告诉阎温,就说她能够预知危险……
可十九转念又一想,即便她他此刻真的将实话告诉阎温,且不论阎温今后还会不会要一个有妖异能力的傀儡,也不去想她事后会得到什么下场,就单单按照阎温的性格,根本不会相信她空口白牙说出的话。
十九睁开眼看向阎温,眼底尽是焦虑和恐惧,她费了好大劲,才到阎温的身边,她自出生到现在,为了自己只向贼老天求这一个人,为何就不能让她安安稳稳的得到!
阎温也坐在一个角落,双手撑着车壁,正闭着眼睛。
马车跑得飞快,车厢之只有车轮滚动的隆隆响声,突然间,一声细微的,尖锐的箭头扎进木板中的钝响,掺杂进这隆隆的车轮声中。
十九登时浑身一凛。
紧接着,马车剧烈的颠簸,十九没能够撑住车壁,整个人朝前翻滚,好在她眼疾手快,在砸向阎温之前,抓住了固定在马车上的小案。
然而小案底部两根铁钉,在这巨大的拖力之下,吱嘎一声从木板中抽了出来。
辕马嘶鸣着高高扬起前蹄,而后重重落下,十九抓着小案,在阎温惊恐的视线中,劈头盖脸的朝着他砸了下去。
是真真正正的劈头盖脸,十九砸到阎温的胸口,而小案的桌板,不偏不倚,砸在阎温的头让。
马车骤然停下,密集的箭矢,自四面八方劈空而来,钉在马车上。
噩梦与现实重合——
十九将小案扔掉,急忙伸手接住阎温软倒的身体,在他的脖颈和鼻息处探了探,确认他只是昏厥,这才稍稍的放下心。
马匹的嘶鸣和厮杀声从马车外传来,十九用手擦掉阎温头顶的一点血迹,发白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袍,整个人颤抖得如同风中飘坠的落叶。
外面的声音渐渐与梦境中的声音重合,十九将自己的嘴唇咬出血来,伸手紧紧揽住阎温的脖子,眼泪滚滚而下。
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因为很快就会有提着长剑的男人闯进来。
十九颤抖着手,将马车的车窗推开一个缝隙,朝着外面看去。
辕马被人群的厮杀惊的一直不安的转动,十九顺着马匹转动的方向,迅速观察着四周的地形。
一支箭矢不知怎么刁钻的刺破了马车小窗上的糊纸,险险的贴着十九的脸颊边上划过,钉在了她身后的车壁上。
十九整个人瑟缩了一下,立刻关上了小窗户。
耳垂被箭头破开,滴滴嗒嗒的血顺在她麻色的衣袍上开了朵朵血花。
十九却顾不得伸手去摸一下,回身捧起阎温的脸,一寸寸的,深深的看过,似是要将他刻在眼中一般。
她生来低贱如泥,一生自觉做得最好的两件事,一是拥有了预知的能力,不至于让阿娘日日夜夜操心她的安危。
二是两年前,在行宫中那个漆黑寒冷的午夜中,将面前的这个人装进心中,从此山高水长,追随他的脚步。
但她到底贱命一条,蝇营狗苟,只能顾及自己眼前的一片天地,不同于阎温,哪怕背负着骂名,也从未停止善举。
如此冰魂雪魄风光霁月好人,自然该得这天下最好的东西,长长久久平安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