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慈恍然大悟,确有这事。
自从王若出事后,王家就成了惊弓之鸟,生怕这婚事再生枝节,便主动提出,将婚期提至年前。
没想到竟就是今日。
戚临川都病了,还怎么迎亲啊?
她不免好奇,挑开帘子往外瞧,霍然愣住。
所谓的迎亲队伍,说白了,就一顶平头小轿,并两三个王家派来送亲的丫鬟小厮。走在最前头的骑马之人,也不是戚临川,而是个相貌平平的男人,大约是潞王府打发来代为迎亲之人。
跟在后头的嫁妆就更别提了。
王太妃上回叫皇后娘娘气病,至今还躺在床上哼哼,有时病得太糊涂,还会错将身边的宫人错认作皇后,又打又骂,与疯子无异。
是以这婚事虽是她谋划成的,可她却没能力再筹办下去。嫁妆什么的,就全交由王家人自己准备。
王家眼下就像在走钢索,战战兢兢,只想赶紧把人嫁出去了事,亦没在嫁妆上花心思。上回给王若置办了一些,就囫囵全拿来填给王芍,满打满算,也就两大箱子。
道边的路人几日前刚见证过东宫迎亲的阵仗,曾经沧海难为水,再看这潞王府所谓的迎亲队伍
一个王妃的婚礼,竟还不及寻常百姓家办得风光。
看过第一眼,他们就不忍心再看第二眼,当下就越发羡慕几日前那十里红妆的盛况,各自围簇在一块,津津有味地讨论起来。
“殿下,咱们是暂时停车,等他们先过去,还是”王德善觑着戚北落的眼色,小心试探。
戚北落好似听见了个天大的笑话,冷冷一哂,幅度小得几乎就只是牵动了一下嘴角,“孤作何要给他们让路?不必管,直接走!”
王德善“嗳”了声,扭头照办。
没多久,迎亲的仪仗便往侧边靠,为他们让出一条宽阔的正街道路。
王府迎亲的队伍,竟然给一驾寻常出行的马车让道了?
在场众人纷纷惊掉一地的下巴和眼珠子。
黑漆齐头三驾马车却旁若无人地继续前进,骏马昂首挺胸,姿态潇洒,垂在檐下的金铃“叮当叮当”作响,声音悦耳,恣意张扬。
马车里,顾慈早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心里默默叹口气,最后瞥了眼花轿,放下车窗帘。
想起王家这对堂姐妹,她不自觉又联想到那晚的宫宴。
王太妃出了名的护短,当初皇后娘娘向王若发难时,她既会毫不犹豫地将救下她,为何那晚,就这么痛快地处置了王若,连挣扎都不挣扎一下?这可一点也不像她。
而且那王芍的反应,也着实可疑。究竟是怎么了?
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忽然从脑海中一闪而过。顾慈眼睫猛地一霎,忽然抓紧戚北落的手。
戚北落正在倒茶,端茶的手跟着晃了晃。茶水飞溅出几滴到顾慈白嫩的手背上,她也没反应。
“怎的了?”
戚北落摸出巾帕帮她擦手,她却反手先握住他的手,指根骤然缩紧,双目炯炯,凝睇于他。
“宫宴那日,奚鹤卿是在御膳房抓到的王若?除了她之外,那夜进出御膳房的,可还有比别人?”
戚北落被她这没头没脑的问题先砸晕了一阵,但很快反应过来,这里头有变,忙放下茶盏,“你可是想到什么了?”
顾慈没直接说,两道细细的柳眉往中间挤,垂眸,将自己的想法又在脑海里推敲了一遍,方才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完。
戚北落眉宇间缓缓笼上霾云,摸着下巴凝思。
车内安静下来,顾慈捏了捏裙绦,绉纱料子被汗水泅出难看的神色,“我也只是胡乱瞎猜,并不一定就是真的。况且虎毒不食子,为保一个王芍,他们真舍得眼睁睁看着王若死?”
“虎毒不食子?”戚北落嗤笑,起身撩开车帘,唤凤箫过来嘱咐了些事,坐回去后,又将顾慈抱到怀里细细温存,“我的慈宝儿还是太天真。”
好端端的出谋划策,竟还被取笑?顾慈板起脸,抬手捶他,却被他抓了手,手背上轻轻啄了口,“天真些好,我喜欢。”
顾慈瞪他,“天真些,好被你骗吗?”说着就要抽回手。
戚北落握紧她的手不放,低头蹭着她鼻尖笑道:“我的慈宝儿这么聪明,我可骗不了。要不你来骗我吧,骗财骗色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