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夜晚,从外头看去,小院周围的火苗越烧越高,然而与他们相隔甚远的医堂与弟子居所,皆是安宁一片。谁也没有清醒,皆怀着中毒的沉重,忧虑惶恐的入睡,对远处的火势浑然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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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半蝶教的玄翡阁内。
高大的黑袍人影在里头踏步。俊挺的面上全是森冷锋利。
夜宇珹掌中握着一卷古册,眉宇蹙起。
这儿的东西他几乎都翻遍了。墙边的铁架上,放了好几把不同材质的扇子,有竹制,玉制、铁制、石头制,他全都展开查看过。
而十几个架上的古册也已尽数翻阅一遍,一半以上与半蝶教的历史相关,详细记录每一代掌门的生平,其中几个书架是记录从往到今的大弟子名册,最后两排则是创教起源,压本没有任何苍刎珠的线索。
全是废话。
夜宇珹不耐的将一本厚达五指的书卷扔至架上。再度绕了玄翡阁一圈,最终又来到放置扇子的铁架旁,这铁架做的尤其稳固,摆放了许多不同的扇子,大小与质地皆不同,看得出是教上历经好几代改良,每一代的扇子模样。
扇架最下层,落了本封面脏污的发黄书册,是他近来第一天随手丢下的,最初他进入玄翡格时,这本子甚至被压在某处柜角下,用来当作垫高稳柜的东西,只是他未放过任何一处,故特地抽起来翻看。
夜宇珹记得里头绘了些小图,还有一首长到毫无记忆点的歌谣,似乎是半蝶教传唱。只随便的扫视过一轮,便直接扔下。也懒得替半蝶教压回柜角。
思闻于此,夜宇珹不禁眉间聚拢,眼下他已查找了五、六天,居然连半分线索都无。他肯定,半蝶教的机关重地就这一处而已。
分神之余,他长指又拾起眼前脏破的小书。
翻开有些残破的封面,第一页画的是便是小弟子们聚众玩闹的画面,每个人手上皆是一把扇子,各个挥舞着不同动作,画的还似逼真。
第二页视一群弟子聚集,貌似有了纷争,从动作可知在互相抢扇,画师将此景绘的栩栩如生,能瞧见左边的弟子面带不悦,宛如正让人别觊觎他的扇子,而最右方的弟子也紧紧抿着唇,将自己的扇子互于胸前,不让其他人碰到。
第三页开始则是蓦地出现了大弟子,身量比一群小孩都高,脸上却是和蔼笑容,站在一群小孩中间,仿佛正教导着什么,小弟子们也尽数低头聆听,手中扇子低垂。
接着隔壁的图画便是整群人笑颜逐开,手舞足蹈的挥扇,画笔线条将弟子间呕完气,不过半刻钟便和好的场景描绘的活灵活现。方才垂头丧气的模样已然消失殆尽,剩下的皆是兴奋激昂之情。
夜宇珹只看到第四页,便皱着眉翻过页,他对这些小打小闹的画面压根一点儿兴趣也无,便干脆的跳至文字那页。底部写着小小的“八”。
上头文字已些许掉墨,约莫是因书册历史悠久,故字迹渐淡。
第八页这头纪载着--
【玉扇掩面儿女长,木扇精坠飘淡香,掌门玄铁扇骨扬,半蝶子弟气飒爽,展扇呈弧技高端,弟子良莠皆齐视,半蝶助人不分心,木扇定心作修养,玉扇温润寒心凉,铁扇一挥剑刃断,质地相异实为同,半蝶齐心鸣鼓动,你持玄铁我持玉,剩余一人握木柄,两扇并合成蝶翅,三扇开屏惹人痴,三人持扇不分执,扇面合圈成一圆,扇心渐染红彤血,图显扇骨引波澜,献舞之人泪眼眶,三扇痴醉引人缠,终究引起半蝶狂。】
夜宇珹眼神布满懒意,随意的扫视这段文字。约莫是弟子们入教时传唱的其中一首,而前几页的小图中也有绘到众人拿扇开屏,随机舞上一曲的画面,应是配合文字所画。
歌谣中所述的三扇,便是半蝶教的最初起源。是他近几日翻阅古卷时所发现,此教创立初始并不只有玄铁铸扇,而是玉制木制齐头并进.直至传于第三代时才渐渐剩下铁制。
夜宇珹一面想事,漫不经心的又继续将歌谣剩下几句看完。
忽地外头一声唤喊,他俐落的偏过身,黑袍衣角引于柜边的黑影中。待外头交接的弟子轮值完后,他半垂的长眸忽地闪过异色,将那书册猛地拿至眼前。
悄然寂静的夜色中,玄翡阁的看门弟子仍是尽责。看守着历代以来所有珍藏的宝物与书卷,然而却无人知道,这里头的东西已被完完全全的翻遍,连个角落都没放过。
而原本塞书被垫高的那侧柜角,此刻已被塞了另一本不重要的书籍在下方,无人有心思去注意,原本的破旧小书已被替换。
……
同一时间的客房小院。
外侧已是漫天大火。
火爪宛如修罗恶鬼,不断吞噬着外墙,正将整座小院包覆于烈焰之中。
房内之人已被高温浸的满身大汗,而季澜即使隔着衣袖,鼻口仍吸进了些许黑烟。
他内心疯狂呐喊着,这地方到底是离其他弟子多远!还是大伙儿五感已被毒性入侵到闻不见浓烟,看不见这火焰!?
且此刻灵剑不在身边,他无法持剑破墙,即便在身边,如今他被封了灵,对注灵入剑也尚未熟悉,压根无法使用。
分明《仙尊嗷嗷叫》中不乏修仙术道的仙门,随手一张符纸便能施展仙术,兴许能消灭火舌,可偏偏霜雪门不是!仙门各道中,有修灵琴的、修灵剑的、修仙术的,甚至修习驾驭灵兽的,划分清清楚楚,而霜雪门向来以剑道为主,修的是灵剑。
眼下却是不幸中的不幸,他没灵也没剑。
季澜目光瞥到被扔在桌面的木扇,早些时候,他还拿在手上把玩,眼下浓烟不断飘进,季澜便将木扇抓来,展成弧状在脸面前扇了几下,试图将烟味赶走,让自己有个能喘息的小空间。此时所有出入口皆已被火势堵住,虽客房的砖瓦约莫能耐一时高温,让火势并未太快烧入室内,但他也下意识地想离火焰远一些,于是一路退到最里侧的床榻。
木扇刚了扇过两下,季澜不禁于心底苦叹,眼下火舌出匣,本仙尊居然还拿扇坐于床,简直是用生命在演绎这高危职业。
其实也就是救命口被堵,他逃不出。呜。
不过一炷香时间,墙边的实木窗棂已是撑不住高温,发出木材断裂的劈啪声,房里的人眼眸也越来越沉。
不一会儿,手中已连扇柄都握不住。
终究指尖一松,木扇落于床被间。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季澜听见屋顶的碎裂声。
砰咚的巨大声响,是砖瓦被击碎时的裂声,伴随而之的是梁柱断裂,房内最粗的一根高梁从上崩塌,将木桌砸得稀烂。接着,似乎有片黑影降落。
季澜心底已是恐惧,却因吸入过多浓烟而眼睫半阖,无法支撑更多动作,模糊间,那片黑影貌似正朝他迅速靠近。
季澜脑袋只浮现一排字……
火都烧到屋子要榻了。本读书人,卒定。
接着雪白身影便完全失去知觉,双眸一闭,倒于枕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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