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垫终于布置完成,中央摆放好几枚酒杯,里头斟满香醇液体。
季澜立即喜孜孜地浅尝一口。
果真醇浓香。
没有刺激的辣喉或麻舌,只有满口的酿酒香气。
于是他直接仰头,把瓷杯里的酒液一饮而尽。
何凉凉也跟着饮下半杯,可仍是不太习惯,只好改吃菜盘。
池缎夹了好几口肉片,往安爻碗里放进:“誉仙大会结束后,你们当真要直接去虫烟潭境?”
夜宇珹挑眉:“不是要先去你那一趟?”
池缎一喜:“我以为你忘了,能去自是最好!还可以携上更多药物备用,虫烟可是出了名的危险,千年前进入的人没一个活着出来,貌似还有许多人消失在潭境口,连进入方式都莫得。”
季澜喝着醇酒,面颊晕红。
可心中却不断点头,在心底回覆池缎:放心放心,魔头出的来。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的…
啊!想起来了。
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胜利者姿态从三米外走过来了。
就是这样。
何凉凉:“传闻深潭秘境十分危险,里头险景全是未知,百年来无人敢入。”
安爻扬眉:“宫主既已拿到苍刎珠,自是要进去,仙尊也要同行,你不去吗?”
何凉凉立即槌了下胸,表示自己非常勇敢、兵来将挡。
池缎大笑道:“先不谈虫烟了。仙尊,这会儿时间足够,我帮你把把脉吧,看看这失忆有无办法可治。”
季澜将杯里新斟的酒水全数饮尽,拿着空底的瓷杯晃了晃。
身侧人正弯着熟悉的酷狂笑容望他。
池缎单手把着季澜脉象,眼眸转了好几圈,仿佛在深思,半晌后宣布道:“仙尊约莫永远不会好了,无药可医。”
语气之随意,连刚才抢肉片时都比这更认真。
季澜跟着颔首。
好的呢。如此敷衍。
不愧是神医。
何凉凉与安爻,同时展出放心模样。
幸好,无法医治。
夜宇珹则在季澜饮下第五杯酒时,将杯子拿过,道:“吃菜。”
季澜伸手想抓杯,可因有些醉意,差点整个人扑到菜盘上,幸亏夜宇珹手脚够快将人捞住。
池缎:“啧啧,仙尊喝过极了,此壶酒虽顺口无呛,可浓度极高,与浓度低却辣喉的那种实有不同。故这酒一般都要分好几口喝完。”
何凉凉点头:“当时半蝶教的饭桌上,师父也喝了杯,印象中那口味入口极辣,可醉意却消散的很快,大概就是神医说的那样。”
何凉凉吃完菜后,便与安爻安赐在林子边胡闹起来,白日比武大会就剩他没施展,现在有几个实力不错的对手近在眼前,不能错过机会!
池缎在旁拍手放话,“打打打,仙尊徒儿和夜焰宫左护法,这可太精采了。”
安爻随即偏头:“他待会儿是要跟我打,不是安赐。”
池缎眼神立即收起,用特别正经的语气:“爻儿要上场?那我得学学比武招亲的书生弹铁石,在旁边助阵。”
何凉凉立即瞪眼:“助阵?神医要弹谁,我还是安爻?”
池缎表情写着“这什么废话?当然是你。”
何凉凉霎时间一脸愁苦。
季澜忍不住拍手大笑,眼下他已是眼神微眯,可面色却是红润。
欢笑间身子一晃,差点又没坐好,往后晃倒时,后肩便碰到结实的胸膛。
低懒的笑声,从近处传入耳里:“等等就去林里找蝙蝠。”
季澜微微偏头,道:“不要!”
眼前不就有只大只的吗。
何必抓其他小的。
“到时回夜焰宫,寝殿里就养上几只。”夜宇珹弯唇。
季澜眼睫一颤,半晌后说道:“那我睡墙边吧,别碰到他们就行。”
夜宇珹用胸膛撑着他肩,没让季澜往后栽倒,一面拾起沾至自己衣袍上的银白发丝,绕于指间,“可本座听说,蝙蝠最喜在墙上倒立睡眠,若你想睡墙边,会有一整排的蝙蝠伴着入眠。”
季澜愤愤说道:“那我要睡床。”
反正说到底,不管墙边还是榻上,都有蝙蝠!
话刚出口,耳边又传来低笑,带着十足懒意。
从林子往天顶看去,荫兰峰的月色朦胧,星空如画布,季澜听着那懒洋洋的声嗓,只觉得,似乎又更醉了些。
不远处的空地,安爻与何凉凉已经过到第十五招,皆是从地上随意捡树枝来打斗,断了就扔,再寻下枝。
每回何凉凉树枝一断,安赐便马上递去新的。
另一端,安爻树枝若断了,池缎总拿另一只短到不得了的给他。
安爻气道:“你这是在扯后腿吗!”
他手上这树枝,比刚刚折断那半都短上一截。
池缎一脸无辜:“爻儿习惯用针,我想找些与银针差不多长短的,你用起来更顺手。”
于是安爻直接把池缎收集的那堆捡起,往对方扔去。
季澜则是半靠身后如稳墙般的胸膛,唇边挂着浅笑,不知不觉便阖上眸。
荫兰峰上处处皆是喧腾声。而山峰中的林子深处,也是笑声不断。
此时何凉凉与安爻的比试已来到第五十场,连安赐与池缎都加入了。
四人就蹲在地面画棋。
以棋决斗。
寒冬腊月的季节,可今日天色却是出奇澄澈,虽空气冷凉却无飘雪,墨蓝色的星空,映照着整个荫兰峰顶。
树林里,可谓热闹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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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未达之际,鸡鸣未响。
宁静的房间里,季澜动了动身子,揉着眼皮坐起。
惊觉自己居然已回至客栈,貌似还睡了小几个时辰。
外头依旧一片漆黑。
肩头发丝蓦地被轻拽了下。
“醒了?”低沉的嗓音从身侧传来。
季澜道:“我怎么回来的?”
“吊在踏湮驹马尾后头,拖回来的。”低嗓带上了懒笑。
季澜:是的呢。就是这样。
你这。
唬人的。
魔头。
分明踏湮驹就没跟着去树林里野餐!
他轻按了下太阳穴,发觉脑袋不像上回喝酒那般有疼意,便轻咳几声,道:“这酒不是很烈吗,眼下怎会不带头疼。”
夜宇珹勾着笑,一边胳膊垫在脑后,姿势懒散中略带张扬。
他早料到,某个把酒当水喝的人,半夜起床定会头痛,便向池缎拿了两粒醒酒药,捏着季澜下巴,让对方吞入。
夜宇珹另一手朝他递去一瓶子,道:“这巫傲的败礼。”
“你去拿的?”
“本座让安爻过来拿了。”
季澜打开瓶罐,将药完道出来看。确实是那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丹』,连纸条都完整附上,大概是巫傲惧怕夜焰宫朝他下手,东西全数都交出了。
季澜:“他人还好吗?骨头断几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