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风简翘起脚:“‘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则远怨矣。’。”
“宋三娘!”一儒生死不信邪,挽起袖子,面红耳赤道,“我今日就不信我说不过你!”
然而还真是说不过。
众人被顾风简逼得跳脚,一轮接着一轮地上,可是无论他们如何气急败坏地开口,顾风简都能用轻飘飘的一句话堵回来。
围观的路人越来越多,辩论到了最后,对比也越来越鲜明。
一方狼狈不堪,一方从容不迫。平日喜爱附庸风雅的儒生,跟患了病似的,正剩下一个“疯”了。
嗤笑声不断响起,这帮人也终于深刻明白,宋三娘哪里同传闻里的那样不学无术?从这人的对答与气质来看,怕是通读儒学经文才是。且涉猎颇广,烂熟于心。或许……或许不亚于他们。
失算了!
他们在行内也算小有名气,还是第一次这般惨败折戟。若真这样惨淡收场,往后还如何在京师立足?
直到这时,才有人叫出了宋初昭。不知是真的刚刚看见,还是必要性开一下眼。
“顾五郎,原来你在!”
宋初昭正看得津津有味,心情激奋,被人一喊,不大甘愿地点了下头。
一众儒生仿佛找到了方向,朝她涌来,颤抖着道:“顾五郎,你可曾听见她的惊世骇俗之言?”
“听见了。”宋初昭心里想,还是得多读书。否则,她就只能这样评价:“说得有理!”
她掷地有声的四字,叫众人瞠目结舌。那帮文人受了刺激,急道:“顾五郎,你也疯了吗?”
不,顾五郎方才正与你们酣战!
宋初昭反问:“那你觉得他方才哪句话无理?”
顾风简大多只是引用。要挑他话里的错处,又是另外一件没完没了的事了。
宋初昭说:“我若要制止他,早便制止了。一直在旁边看着,正是因为我觉得他说得对。有劳诸位替我担心,但是不必。我顾五郎,欣赏他人志向,不会因着谁人言语,就将其束之牢笼。也不会觉得训服一个女人,是一件多么骄傲的事。更不需一个女人来替自己撑门面、背骂名。宠辱自负,敢作敢当!”
顾风简偏头,正好与她视线交错,顿时展颜一笑。说道:“不错。我信顾五郎确实如此。”
他眼睛亮得发烫,宋初昭拐弯抹角地夸完人,被他这一看,张了张嘴,反而接不下话了。摸着耳朵移开视线,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众人拿他二人全然没有办法。
中年儒生道:“你们如此嚣张,当真不怕?人言可畏四字你可听过?”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顾风简下意识地说,“我还真不信,你这般废物,是能名留青史怎么的?”
一群人脸色青白交加,险些气到心梗。
宋初昭依旧是那一句话,恨不得在顾风简耳边重复上千百次,来表达自己的心情。她重重道:“有理!”
顾风简掸了下衣摆,站起身来,朝着宋初昭走去。
他一字一句道:“我今日,便是要告诉你们,宋三娘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她的自由,与男女无关。旁人的话,我不在乎,也不必在乎。世上道理本无那么多是非,我只坚守本心。”
他站定在宋初昭的面前,深邃的眼神里带着鼓励,问道:“你在乎吗?”
宋初昭深吸一口气,听着自己胸腔里猛烈的心跳声,大声回答道:“自然不在乎啊!”说完忍不住笑了出来。
顾风简见她心情终于不再阴霾,也低头一笑,说:“那就走吧。”
二人在瞩目之中,旁若无人地走出去。
跨过门槛之后,宋初昭回头看了一眼,见众人都还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拉起顾风简就道:“快跑!”
顾风简不知她为何要窜逃,还是任由她牵着,跑动起来。
二人一路远离了园林、食肆,到了另外一条街上,才终于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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