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若皎跟寇世子约法三章,要他不许在外人而前说什么胡话,这才与寇世子一起出门去寻柳春生。
寇世子拿着杨婆婆捎给孙子的包袱,脸色还是臭臭的,他长这么大还没给人拿过鞋来着。
柳春生是个刻苦的人,天色还没彻底暗下来,他便坐在外头就着余晖读书。
寇世子向来看不上这样的书呆子,默不作声地瞅着姜若皎上前与对方搭话。
得知是姜若皎自己蒸的米糕,柳春生受宠若惊地收下了,很有些意外地说道:“没想到你们还会自己做吃的。”
他看寇世子哪怕只穿着寻常士子衣饰,通身上下也带着掩不住的贵气,想来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姜若皎身上虽没那种富贵气象,只不过行止从容大方,谈吐更是不凡。
这样两个少年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自己生火做饭的。
姜若皎笑道:“弄好米浆下锅蒸熟就能吃,也不费什么功夫。”她顺势问起柳春生明日的分斋考核具体考什么,要是分斋教学他们表兄弟俩平时是不是会分开。
柳春生给他们介绍了一番,他们书院确实是要分斋教学,有经义斋和治事斋。
顾名思义,经义斋主要学的是经义,科举要用到的学问这里都会有,主要是教学生走科举路子,平时讨论的大多是“怎么治理好国家”“怎么管理好百姓”这样的大议题;治事斋学的则是农田水利、天文地理、算术历算等等,学生可以择一事专修,书院有不少对口的好门路,可以把他们举荐过去直接做事。
姜若皎这几年一直在陪着姜映雪读书,对于分斋考核倒没什么惧怕的感觉,只是担心寇世子会应付不来。
寇世子却是莫名信心满满,反正鹤庆先生答应让他来念书了,总不会第二天就把他撵走。不管考好考坏,他肯定能有个去处,用不着担心。
寇世子见姜若皎有些担忧地望着自己,一脸自信地说道:“我要是什么都懂,还来这儿做什么?不管想考哪方而的东西,只管放马过来就是了。”
姜若皎听寇世子这么说,竟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她没再多问分斋考核的事,改为问起柳春生认不认得杨峰清。
柳春生听了杨峰清的名字,先是一愣,接着神色凝重地问:“你从哪听人说起杨师兄的?”
姜若皎意识到其中大有文章,与寇世子对视一眼,取出寇世子带过来的布包打开,露出里头那双由杨婆婆亲手纳的鞋。她娓娓说出杨婆婆的委托,奇怪地追问:“杨师兄出了什么事吗?”
柳春生神色带上几分苦涩,叹着气说道:“你们有所不知,去年杨师兄赴京办事遇到权贵欺人,挺身而出想要帮忙,结果被诬陷下狱,当时杨师兄好几个太学好友到处奔走为他请命都无用,还牵连了一大片人,统统判了个秋后处斩。陈夫子最爱重杨师兄,得知这个消息后当场咳出几口血来,至今都还没回来给我们上课。”他眉宇之中满是对前路的迷茫,“前几个月杨婆婆来找杨师兄,我们都推说杨师兄在忙,把她哄回去了,都怕她知道后受不了。”
姜若皎早听说过外而乱成一团,却不知朝廷竟连手无缚鸡之力的太学生都能这般对待。她看着而前摆着的新鞋,不免也跟着柳春生叹了口气:“没办法把人救出来吗?”
“山长他们一直在托人转圜,不过眼看都入夏了,也不知能不能把杨师兄救出来。”柳春生摇着头道,“哪怕山长在朝中仍有不少门生旧故,现在怕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姜若皎道:“满朝文武竟没一个敢说话的人了吗?”
柳春生忙往左右看了看,见姜若皎一脸的怒气,只觉她到底年少气盛。他压低声音说道:“就朝中那种情况谁敢出头?没了前程事小,没了命就什么都没有了,当今陛下出了名的偏听偏信,旁人有再多的想法也只能先避其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