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十一月中,第一场雪落下,天越发的冷了。
凌祈宴抱着暖手炉站在廊下看外头白霜漫天,百无聊赖。
温瀛比从前更忙,根本没空搭理他。
首辅、次辅接连以老乞休,事情都积压到了温瀛这个皇太子这里,他也一改之前在朝堂上温吞的处事风格,变得强硬铁腕、说一不二,任谁都觉察出,朝中之势正在逐渐起着变化。
狐皮斗篷落到肩头,凌祈宴回头看去,温瀛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皱着眉,似乎对他站这风头上看雪的举动十分不满。
凌祈宴挑眉:“太子殿下这会儿有空理我了?”
“站这里做什么?”
“看雪呗。”
“进去吧,外头冷。”
凌祈宴不肯,站着不动:“我站这里看看不行?太子殿下想要我进去,背我啊?”
安静对视片刻,一个默然无语,一个眼中带笑,最后温瀛转身蹲下:“上来。”
凌祈宴顿时乐了,他不过随口一说,这人竟然就当了真。
没打算再扫兴,他弯下腰趴去温瀛背上,在他耳边问:“穷秀才,是不是我让你做什么,你都会做啊?”
温瀛将他背起,并不惯着他,淡道:“那得看是做什么。”
“真的不是什么都行?”
“不是。”
凌祈宴一阵笑:“你怎么这么实诚?你就不能顺势哄哄我?”
温瀛没再理他。
进殿坐上榻,温瀛将凌祈宴的双腿抱进怀里,提醒他:“明日可以出宫。”
“去哪?”
“惜华郡主办的马球会。”
哦,想起来了,是有这事,温瀛不说他都快忘了这茬。
凌祈宴伸了伸懒腰,行吧,难得能出去玩,他确实有够无聊的。
翌日,城北马球场。
皇太子仪仗出现时,这里已热闹非常。
惜华一贯人缘好,她办这马球会,但凡能拿到帖子的,没有谁会不来给她捧场。
且今日是个难得的晴天,下了数日的雪终于停了。
温瀛的位置被安排在视野最好的地方,正对着马球场。
林世子将他们请入座,笑笑说今日这马球会是惜华办的,他只是个帮忙跑腿的,若有怠慢不周的地方,也别算他头上。
凌祈宴就坐在温瀛身侧,一边嗑瓜子一边笑那林世子:“你这话说的,被郡主听到了,怕是要揪你耳朵。”
林世子笑得开怀,半点不吝啬承认:“习惯了。”
敬国公世子和惜华郡主是上京城里出了名的恩爱夫妻,世子爷还是个耙耳朵的,但这位林世子好似全然不将外人的那些调侃放在心上,提起妻子时满眼都是欢喜和情意绵绵。
温瀛自坐下后便没怎么开过口,闻言忽然睨向凌祈宴,凌祈宴对上他目光,虽不明所以,眼中笑意却更浓。
林世子默默起身告退。
温瀛意味不明地盯着凌祈宴看了一阵,又转开眼。
“你干嘛呢?”
温瀛端起茶盏,半日才含糊丢出一句:“揪耳朵,你不高兴也可以做。”
凌祈宴愣了愣。
瞧见温瀛神情淡定的侧脸,他还当是自己听错了,再见他眼睫轻轻颤动,却不看自己,终于没忍住放声笑开。
“那不行,您可是高高在上的一国储君,这事我可不能做,被人知道了,我可不得被唾沫星子淹死。”
凌祈宴笑得东倒西歪,温瀛捏住他的手,让他坐好:“大庭广众的,注意点。”
“殿下还大庭广众摸我的手呢。”凌祈宴故意笑着挤兑他。
温瀛又揉了揉他手心,这才松开。
凌祈宴乐不可支,他是真么想到,温瀛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之后不时有人过来与温瀛问安,见到凌祈宴,甭管是认识不认识他的,都免不得要多看上他一眼,凌祈宴倒是自在得很,一直在吃东西,还不时给场下正比赛的两队下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