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间,来承国公府上吊唁之人络绎不绝,连皇帝都特地下恩旨以示抚慰,只再多的热闹,都驱不散国公府中连日来的阴霾和惨淡。
萧莨连着几日未有阖眼,白日要忙着处置兄长的后事,夜里在书房伏案写奏疏,一刻不能放松。
子时,更深露重之时,祝雁停出现在书房门外,手里抱着件大氅,原本守在门边昏昏欲睡的下人倏然惊醒,小心翼翼问他:“郎君,您怎来了?”
祝雁停望了一眼门内模糊的烛影,压低声音问道:“大人还没歇下么?你怎不进去伺候?”
下人小声解释:“大人在写文章,说不要人在旁边候着,小的不放心,不敢去睡,就在门口守着。”
祝雁停拧眉:“他每日这个时辰都在写文章?”
“是,连着三日了,日日如此。”
……写文章么?
祝雁停摇摇头,吩咐道:“你去歇下吧,倒也不必站这里打瞌睡,我进去看看便是。”
下人略有尴尬,赶忙与祝雁停道谢,躬身退了下去。
祝雁停推开房门,屋中烛火黯淡,桌边烛台上的灯芯只剩最后一点,萧莨趴在桌案上,手里还握着笔,却已经睡着了。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顺手拾起掉落桌脚的废纸,扔进纸篓中,再去看萧莨,烛光在他的面庞上映出虚影,萧莨睡得并不安稳,眉心紧蹙着,眼下乌青一片,显是累狠了,才会这般趴在这里就睡了过去。
自那日他们在灵堂之上一番交谈,僵持了快两个月的俩人才终于和好,但这几日家中这么多事,他们也再未好生说过话,他倒是想安慰萧莨,想要帮帮他,无奈他其实什么都帮不上,萧莨也并不需要他帮。
祝雁停怔怔望萧莨片刻,小心翼翼地帮他将大氅披上,目光四处扫过,落到面前萧莨写了大半的奏疏上。
祝雁停神色一顿,轻眯起眼,细细看去,尚未瞧个究竟,身后忽地传来萧莨略沙哑的声音:“雁停,你怎来了?”
祝雁停倏然回神,转头冲萧莨笑了笑:“表哥你醒了?怎趴这里就睡了?”
“不小心睡着了。”
萧莨揽过他的腰,顺手拿过本书盖住奏疏,祝雁停的眸光微滞,未叫萧莨瞧见,又问:“你困了怎不回屋去睡?……你都有两个多月未回过屋了。”
“太晚了,怕吵着你,本来打算在这里将就一晚,”萧莨随口回答,抱住祝雁停的腰靠着他安静片刻,又下意识皱眉,“你呢,怎这个时辰了还不睡,还又出了门,外头不冷么?”
“就这么几步路,没关系,你在写文章么?现在还要写么?子时都快过了,你都几天没阖眼了吧?”祝雁停抚着他的脸,担忧问道。
萧莨轻叹气:“家里这几日人人都煎熬着,我当真怕一闭上眼又会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