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是江苑搬来这里的这么多天内,第一次和她的邻居碰面。
看年龄不算大,应该刚成年,每个人手里都提一个大袋子。
透明的,里面装的都是些零食和啤酒。
看到江苑了,刚才还说说笑笑的几个人,此时你撞撞我,我推推你的。
都十分默契的往江苑这边看。
江苑把围巾往上拉,挡住大半张脸。
她不太喜欢被人这么注视。
走上台阶,有人主动和她招呼:“姐姐,你也住这啊?”
她点头:“嗯。”
少年笑道:“刚搬来的吗,难怪之前没见过。”
他从手中的袋子里翻翻找找,找出一瓶甜味饮料,递给她:“姐姐,喝水。”
她轻声婉拒了,礼貌,却又带着很明显的疏离:“谢谢,你们喝吧,我不渴。”
开门进去,又轻轻关上门。
那几个少年站在走廊,小声说:“漂亮姐姐好难接近。”
“不过好漂亮。”
他们嘻嘻哈哈的笑了几声:“怎么,爱上了?”
“得了吧,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人家长这样,明显看不上我啊。”
他们大概不懂,对这房子的隔音来说,他们此刻的讲话声,足够让江苑听到了。
她打开窗户,又把屋子打扫了一遍。
然后拿着睡衣去洗了个热水澡。
早早的吃药躺下了。
一夜无梦,睁开眼就是第二天。
但身子仍旧乏累的很。
她躺在床上没动,看着天花板发呆。
大约十来分钟,神智回笼,才慢吞吞的起床。
马上就是春节了,周嘉茗她们都回了家。
宿舍里,只有江苑是本地人。
她去菜市场买了些蛋蔬鱼肉,又去逛了逛超市。
提前把东西屯好。
大约是临近春节的原因,这座城市比之前还要热闹。
只不过,这些热闹与江苑无关。
她还是反复重复着自己从前的生活。
上网课,看书,刷题。
有时候时间太晚,没有精力吃饭,她就吃泡面。一边吃泡面一边上网课。
偶尔还得停下来记笔记。
等到一碗泡面都放凉了,最后还没有吃完。
胃大概就是在这样无规律的作息中弄坏的。
于是家里除了安眠药,又开始常备胃药。
她也知道这样不好,但暂时,暂时先辛苦一下。
她安慰自己:“没关系的,熬过去就好了。”
只要熬过这段时间,就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她想,或许这是最难熬的几年,但却已经是离她理想生活最近的几年。
窗外,又开始下雪。
“你说这破天,下这么大的雪,开车都他妈麻烦。”
苏御起了一手烂牌,骂骂咧咧的把火撒到这场雪上面。
贺轻舟扔了手里最后两张牌——王炸。
结束了这场牌局。
“不来了,没意思。”
他坐在沙发上,模样懒散,点了根烟。
苏御输了一晚上,也觉得没啥意思。
他坐过来,问贺轻舟:“一舟姐没让你回去?”
贺轻舟抬眸低笑,反问他:“你觉得可能?”
想到一舟姐那个唠叨性子,苏御说:“那必不可能啊。”
不光让他回去,还让他把江苑也带回去。
贺轻舟坐姿散漫闲适,隔着绵密的烟雾,他微眯了眼。
所以,那个江苑和他到底进行到了哪一步。
为什么连他姐那么挑剔的人,都开始松口。
“苏御。”他坐起身,把烟揿灭,“我以前,和江苑关系很好?”
这还是贺轻舟失忆后第一次主动提起江苑。
苏御愣了好半天:“怎么突然问这个,你记起什么了?”
“没,就是好奇。”
好奇从前的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完全和自己审美背道而驰的人。
苏御还是觉得挺可惜的。
毕竟他可是目睹了贺轻舟苦苦坚持的那几年。
江苑虽然是块木头,但木头也有被打动的那天。
好不容易她的态度开始转变,贺轻舟眼见着就要守得云开见月明。
结果突然来了一出狗血的失忆情节。
“你们那已经不叫关系好了,你对江苑简直到了掏心掏肺的舔狗程度。”
贺轻舟眉头皱着,脸色沉下来:“谁他妈是舔狗?”
看出来他对这个称呼的不满,苏御急忙改口:“我是,我是,我是舔狗。”
贺轻舟没了耐心,也没了继续听下去的心情,穿上外套起身:“走了。”
黑色的轿车等在外面,司机见他出来,急忙下车,绕到后排把车门打开。
贺轻舟弯腰进去,似突然想到什么,手扶着车顶,回头看他。
声音淡,却又是命令的语气,几分强硬:“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这个人。”
北城的夜景很美,但贺轻舟没心思去欣赏这座他看了二十多年的城市。
他拿出手机,点开了江苑的对话框。
他们最后一条信息,停留在半年前。
那个时候他刚出车祸。
【我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