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庭芝何以会愤怒到了那样的地步?当时竟没轻没重,下了这样的重手。
他不禁想起上次,他闯入司令部,责问自己为难苏家儿子的一幕。
他和苏家儿子的交情,什么时候好到了这样的地步。
贺汉渚沉吟了片刻,正要去找王庭芝,再提点他一下,秘书处长陈天雄敲门,说王太太过来找他。
“伯母请进。”
贺汉渚亲自出去,将王太太迎了进来,让座,吩咐人上茶。
“有什么事,伯母说一声就可以,我随时可以过去的,何必还要伯母亲自来我这里。”贺汉渚说道。
王太太等送茶的秘书出去后,和他闲聊几句,随后欲言又止。
贺汉渚笑道:“伯母有事,尽管说,不必有任何顾忌。”
王太太一咬牙,道:“烟桥,伯母也知道今天找你来说这个事儿,可能对你有所冒犯。但实在是事关重大,关系到庭芝一生,伯母想来想去,没法当做不知道,也只能向你求助了。”
“伯母您请讲,我洗耳恭听。”
贺汉渚神色也转为严肃。
当下王太太便将那天儿子在自己面前自认的事情说了出来,自然,略过了自己要他追求贺兰雪的引子。
“烟桥,这我可真是万万想不到。谁知我更想不到的,你知道那个人是谁?”
贺汉渚的脑海里下意识地浮现出了一张脸。
他忽然也仿佛顿悟,为什么王庭芝反常,面上却不动声色,等着王太太继续说下去。
王太太叹了口气:“所以我说,我这趟过来,真的是冒犯了你。这话我本来真的不该对你说的,但实在是没办法。庭芝好好的,就是提及苏家儿子,他竟和我说话的调子都不一样了。我怀疑那个人,应当就是苏家儿子。”
她望着贺汉渚,神色愧疚:“烟桥,伯母也知道,苏家儿子是你的亲戚,但伯母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好把这个事儿告诉你。伯母知道你对庭芝好,想必应当也不想让他误入歧途,耽误一生。所以这话,虽然伯母不好开口,但今天还是只能过来找你商量,希望你能帮下伯母,能不能提醒一下苏家儿子,往后尽量离我儿子远些。”
她眼眶微微泛红:“你也知道,庭芝原本有个兄长,不幸没了,现在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了,他要是再有个不好,我这辈子,也就没有指望了。”
贺汉渚一直耐心地听,这时开口:“伯母您的意思我明白了。这样的事情,你来找我,说明您信任我。您放心,这个事交给我。首先我想和伯母说一声,以我对我那个表外甥的了解,他应该不至于会和庭芝有什么不该有的事,或许中间是个误会……”
见王太太仿佛要插话,他阻止了她的意图。
“您先听我说完。其次,我可以向伯母保证,万一要是真有那个事,我第一个不会放过,立马将他送走。这辈子他也别想再在庭芝面前露脸。”
王太太等的,就是这句话,听他如此一口答应,顿时仿佛有了主心骨,这才略略松了一口气,用手帕拭了拭眼角,点头道:“那就有劳你多费心了,有你这句话,伯母放心了。伯母知道你忙,就不打扰你,先走了。”
贺汉渚起身,亲自将王太太送到了司令部的大门之外。
隔日,王孝坤也结束了在天城的逗留,带着妾动身回往京师。
王太太原本是要和丈夫一道回去的,但现在,因为出了儿子的事,自然不走。
贺汉渚送行。
火车入站,站台上,王孝坤和贺汉渚道别,又说:“庭芝在这边,有劳你费心了。”
贺汉渚望了眼身侧双目盯着地面的王庭芝,笑道:”伯父言重。庭芝在我眼里,如同我的亲弟。”
王孝坤含笑,拍了拍他的胳膊,又转向儿子,训导了一番,临行前,将贺汉渚引到一旁,低声道:“我刚从京师那边得来个消息。说陆宏达那边,还是要和傅家做亲家,换了个儿子。听说船王现在身体不好,事情都是家里那个老大在做主。看来是真的了。你在这边,稍微留意着点傅家的动向,有什么新的情况,及时告诉我。”
贺汉渚点头,目送王孝坤上了车,等火车出站,慢慢远去,转头对王庭芝道:“有空吗?跟我来下司令部,有个事儿,想问你一下。”
贺汉渚亲自驾车,带着王庭芝回去,路上,看了几次王庭芝,见他眼睛看着前方,一句话也无,仿佛在神游太虚,也没出声打扰他,径直将车一路开回到了司令部,领着人进了办公室,吩咐秘书不要让人打扰,反锁了门,走了过来。
“四哥,你找我,是为那天晚上的事吗?我也正想找四哥,向你道谢。我当时真的太过鲁莽……”
王庭芝的脸上露出浓重的懊悔之色。
贺汉渚嗯了声:“知道就好。”示意他坐到自己对面,给他递了支烟。
“抽吗?”见他摇头,就自己点了,看着他道:“那天晚上,陆家儿子是出去了,被一个水兵给打死的。和你无关,和任何人也无关。”
王庭芝沉默了片刻,低声道:“谢谢四哥!我明白。四哥您放心,我知道利害,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贺汉渚点了点头。
王庭芝见他看着自己,接下来却没再说什么话。
起先还没什么,渐渐有些不自在起来。
“四哥你有事吗?有什么话,你尽管说。”
“那我就问了。你和苏家儿子是怎么回事?”
王庭芝的脸腾地热了起来,张嘴,正要辩解,听见他又道:“我今天叫你过来,是希望你能和我说实话。在我的面前,你完全不必有任何顾虑,什么都可以说。”
“四哥,是不是我娘找你,说了什么?”
贺汉渚微微颔首:“她说什么,我想你应该也能想到,就不必我重复了吧。你和他到底有没那种关系?”
“绝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