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打出头鸟,这道理你不会不知道。我平常怎么和你说的,你怎么管的你的手下?”
“人不必来见我,怎么处置善后,你自己看着办,别问我!”
佟国风满面愧疚,说知道了,退了出去,看见贺汉渚来了,站在庭前,正和一脸担忧的王太太低声说着话,似在安慰她,叫了一声,上去握了握他手,道谢,随即匆匆而去。
贺汉渚走进书房。
王孝坤的脸色这才缓了回来,听贺汉渚开口赔罪,说今早擅做主张临时撤下二营,请他见谅,道:“罢了,怎么你也和我学会客套?你做得很对,就该这样处置。怪我大意了,只顾盯着远的,对身边的人,竟疏于敲打,今天险些栽了跟头,也算是个及时教训。”
“烟桥你今天帮了个我大忙,还有你的外甥。回头我得好好谢谢你们!”
贺汉渚微笑道:“伯父没事就好,我们也没做什么,正好在,顺手的事。”
王孝坤注目他片刻,道:“大总统对你确实厚待。他如此赏识你,上次婚事却是阴差阳错,遗憾错过。烟桥你其实大可不必意气用事,只要现在改主意,我料曹家婚事,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贺汉渚和王孝坤对望,沉声说:“事既不成,如同天意。伯父看我像是出尔反尔之人?”
王孝坤注视了他片刻,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他的面前,重重地拍了片他的肩,面上露出欣慰的笑意。
“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你。总有一天,我必助你手刃仇敌!”
贺汉渚道谢。
王孝坤点着了烟斗,端在手里抽着,在书房里慢慢踱了几步,说道:“其实最近我正有点担忧,想找你商量。今天出的事,也是给我的提醒,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停了下来。
“连柳昌现在在干什么,你知道吗?”
连柳昌也是个风云人物。早年投靠王孝坤,功劳赫赫,被认为是王的嫡系亲信之一,两年前因为没能如愿当上副总统,称病下野,回了关西。
“此人野心勃勃,又眼界狭隘,我对他一直放不下心。果然,这几个月我陆续收到消息,他和洋人暗中勾结,借款购置军火,还以贿赂到处拉拢我的人。现在应该准备得差不多了,随时可能会有大动作,时间已经很紧。”
“昨天我又收到一封密报,三天后,他会秘密抵达热河,拜会我的一个部下。”
他取出一份电报,走到贺汉渚的面前,递了过来。
“要是让他拉走我的人,政变成功,自立山头,牵一发动全身,必有人跟风浑水摸鱼,到时候大乱子是免不了的。牵连我就算了,民众受难,生灵涂炭!”
贺汉渚看完电文,沉默了片刻,抬起眼:“需要我做什么?”
王孝坤目带寒色:“除掉此人!”
“关西军一盘散沙,全靠他勉强粘合。斩首斩蛇,他死了,关西军就翻不起水花。”
“姓连的平日防范严密,这趟热河之行就是最好的机会,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失手,往后麻烦无穷。我也想过派别人去做这个事,但别人办,我不放心,思前想后,还是只能劳烦你。需要什么人,多少人,但凡我能调用,全部听你之命!”
“烟桥,这个事,你可否亲自走一趟?”
王孝坤注视着他,缓缓问道。
天渐黑。
经过医院的全力抢救,一个小时前,白天的那个伤者从昏迷中苏醒,情况也稳定了下来。应当算是逃过一劫了。
苏雪至拖着有点疲乏的腿,离开医院。快到大门的时候,意外地看见台阶下竟立着一道修长而挺拔的身影。
是贺汉渚!他亲自来接她!
看到这道背影,她心跳蓦然加快,胸腹好像一暖,连疲倦都消失了,急忙加快脚步朝他走了过去,走到他身后的台阶上,想叫他,却又停了下来。
叫烟桥?太亲密了!她叫不住口。
叫贺司令?又太生疏,不合适。
叫贺汉渚?好像在和他吵架!
叫表舅?近旁没别人,现在还这么叫,好奇怪。
苏雪至张了张口,竟不知道该叫他什么才好,最后……
“嗳!你来了?”
他扭过头,看见她立在台阶上,脸上露出微笑,登上台阶问:“可以走了吗?”
苏雪至点头:“没问题了。”
“走吧。”
他亲自开车将她接回到了丁家花园。贺妈已经做好晚饭,正在等着。苏雪至让贺汉渚先吃,不必等,自己回到房间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出来,看见贺汉渚坐在客厅里,好像还没吃的样子。
贺妈笑道:“孙少爷要等你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