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争流的姿态很是随和,毕竟来都来了。
反观嫉妒,祂的心?态就很爆炸了。因为——还tm是那个问题,眼前这个鬼东西,她究竟是怎么进来的啊?!
嫉妒在偏隅于鹤鸣山之?前,也曾经有过一时的繁华茂盛。在祂的信徒尚未被众邪神联手剿灭的时候,嫉妒之?神曾经在外界留下过一些信物。
那些带着祂气息的信物看似平平无奇,然而它们的得主一旦遇上?难题,便会感受到来自嫉妒的诱惑,逐渐听从自己本心的牵引,最终成为嫉妒的信徒。
韩峻就是这样拜在嫉妒座下。
数年之?前,他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鹤鸣山弟子。
但在嫉妒屡屡对他加以神恩之后,韩峻实力上?升,地位也像猴子爬杆一样飞涨,最后干脆一跃成为鹤鸣宗的掌门人。
对于自己究竟遗留了多少信物在外,嫉妒自己也记不清了。
如果说,叶争流是无意间拿到了那些东西,因而才能开启嫉妒的神域大门,嫉妒心?中还能好受一些。
可是……
她为什么连裴松泉的半神域都随便进?
她哪儿来的这么多神域钥匙?
这个人类小姑娘家里是专门做门锁批发的吗?
关于这个问题,嫉妒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本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祂在悠闲的蚕食着裴松泉的神域,就和之?前的每个下午一样。
然而,叶争流的出现完全打破了邪神的宁静。
那个熟悉的背影刚一现身,嫉妒之?神顿时浑身蛇毛倒竖,心?中警钟长鸣。
——她转头了!她看见?自己了!她回过神来了!她逼近了!
嫉妒之?神:“……”
回忆起自己被嫌弃、被殴打、被驱逐、如今甚至还被区区一个凡人踩在脚下的漫长神生,嫉妒不由感觉到些微的悲哀。
叶争流才一朝嫉妒的方向靠近,就能感觉到那体态庞大、宛如巨魔般的神灵无声防备了起来。
非常奇妙,嫉妒的体态同时呈现着人与蛇的特征。祂的双臂双腿扭曲紧绷得不似人形,汗毛孔里的每一条细纹毒蛇,都直直地立起,像是一批指向叶争流的刺。
叶争流没有着急动手,尚距离嫉妒百步之?远,她便站住了脚步。
“等一下,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嫉妒第一反应非常真实,祂说:“问完你就走吗?”
叶争流的回答也很诚恳:“……那不一定。”
嫉妒:“……”
嫉妒之?神掂量过双方的实力差距,最终恨恨地说道:“你问!问完马上离开!神明允许了!”
叶争流思索了一下,没有直接提起天香要来鹤鸣山的事。
她审慎地打量过嫉妒毫无眼白的一双圆睁眼珠,从祂怒放的满头蛇发,一直扫视到嫉妒一直裂到耳根的血盆之?颚。
叶争流肃然道:“天香公主……她从前居于内廷,想来和你无冤无仇。所以,你为什么要对她下手?”
是的,关于天香公主和嫉妒之?间的恩怨,叶争流一直都没有想通。
她曾经在幻境里完整地看过赵玉浓的记忆,知晓她被嫉妒沾上,根本就是无妄之?灾。
赵玉浓和云渺之,这一对好朋友的命运如此跌宕,完全是出于神明的戏弄。
嫉妒之?神通过韩峻,先是剔去剑者的骨头,再亲自毁掉了天香公主的容貌。甚至在编织的幻境里,祂还想着要撕裂二女之间的关系。
为什么?
天香公主怎会被如此对待?云渺之又何?错之?有?
听到叶争流的问题,在嫉妒没有眼白的瞳仁之?中,顿时翻起了比海浪还要汹涌的怨毒。
祂说:“这还要什么理由?我想让自己的实力恢复旧观,不过挑中了她而已。”
天香公主本无过错,她只是不幸被嫉妒看重。
嫉妒之?神的语调尖声怪气,仿佛能从里面提炼出成百上千的恶意。
“她那么美、那么幸福、又和云渺之结交下那样一段厚谊……赵玉浓本是天生为我准备的祭品,我只是要摘下成熟的果实。”
说到这里,嫉妒的情绪又一股脑涌上?头来:“我倒还想问你呢。神明收割自己的祭品,现场为什么会出现一个你?!!”
叶争流:“……”她也不知道,可能这就是嫉妒的命吧。
可能是要面子,也可能不想透露自己的底细,嫉妒并未把话说得太明白。
但叶争流早已经过裴松泉神明小百科的洗礼,无需另外的解释,她终于参透了嫉妒这样做的目的。
归根结底,原因其实简单得让人不可置信。
——因为嫉妒菜。
没错,就是因为祂菜。
神明的强大,需要信徒和祭品的维护。
像是叶争流被送上?浮生岛,岛上?的斗者们就全部都是杀戮之神的祭品。
可以说,这几十年来频发的大战,背后没少浮现神明们的影子。
贪婪滋生掠夺、愤怒导致对抗、杀戮鼓励战争、疯狂又蕴养着贪欲和无数种负面情绪……
整片大陆沦为神明的餐盘,邪神的阴影笼罩在大地上。祂们拨乱时局、挑唆权贵、收割性命和情绪,同时掀起一场又一场交织着鲜血和烈火的战争。
而在这如火如荼的争斗中……
并没有嫉妒的位置。
毕竟祂算老几啊,祂不是被全天下联手定义?的邪神吗?
嫉妒:“……”问候你们所有人老母。
嫉妒想要变得强大,当然就只能寻觅祭品。
天香公主那样美丽,倘若祂的信徒因为嫉妒,组织人手毁去她的容貌,那这行为就是献给嫉妒的祭品。
天香公主那样高贵,如若有一天,她被践踏入尘埃之?中,这个结局也是献给嫉妒的祭品。
另外,天香公主和云渺之的感情是那么的真?挚动人。
如果有朝一日,失去一切的天香公主亲自撕裂这段可证山海的友情,她对自己最好的朋友生出了嫉妒——太美妙了,这个事实对嫉妒之?神而言,简直不亚于一顿饱餐。
叶争流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打断了祂一下。
“据我所知,只有被信徒献上的才是祭品,神明自己没有这个功能。可你却亲自下场动手,是在搞行为艺术吗?”
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嫉妒听了却像是被踩中了什么痛脚。
祂的口中嘶嘶喷出了脓黄色的毒液,神明的口涎落在半神域的草地上,霎时间便是一片无法挽救的枯黄。
“神明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你现在就离开这里!”
“……啊哦。”
对于这种只能被称作“恼羞成怒”的行为,叶争流后知后觉地醒悟过来。
是了,裴先生曾经说过,嫉妒成神的过程比较特殊,祂先自己热烈地信奉了自己。
换而言之?,嫉妒本身就是祂自己的信徒。
虽然亲力亲为这种事怎么想怎么逼格尽失。
但是由嫉妒亲手策划的祭祀,确实有资格成为献给神明的供品。
从某个角度上来讲,嫉妒这种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特性,也可以算作祂的独到之处吧。
嫉妒恶狠狠地驱赶叶争流,浑身上下的蛇毛都躁动得来回摆动。
“你走。”
叶争流不太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其实我还有几个问题想和你商量……”
话音未落,半神域和嫉妒神域相连的部分猛然合拢。
嫉妒几乎以诸神奥运会田径冲刺的速度,龟缩回自己的神域,然后结结实实地把两边的开口闭上。
这一串疾如流星的举动,充分地诠释了到底什么叫做“你不走我走。”
叶争流:“……”
哎呀,做神不要这么着急嘛。
叶争流从容地拿出了嫉妒神域的钥匙。下一刻,心?念一转,叶争流已然立足于毒雾弥漫的嫉妒之?境。
她冲着目瞪口呆的嫉妒慢悠悠地微笑了一下,怜悯地通知道:“我刚刚还没讲完呢。”
“……”
嫉妒之?神的五官开始自由地做起了布朗运动。
叶争流和嫉妒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这并不妨碍她察觉到嫉妒的本性。
即使以神明的角度来论,这也是一个极其自私自利、爱慕虚荣、将利己作为第一原则的存在。
这种人倘若生在普通百姓之?家,必然是让所有邻居避之不及的那种极品街坊。
而祂如今身为神明……呵呵,要不是祂有着这样一副丑恶面目,又怎么会觉醒出“嫉妒”这种卡牌?
对于这种存在,干脆就连道理也不要讲。
叶争流只需教会祂什么是疼。
“献祭天香公主,你从她那里收获了多少力量?”
嫉妒忌惮地看着叶争流,没有直接给?出答案。
正巧,叶争流也并不需要祂的回答。
她只是想要告诉嫉妒——“你从天香公主那里获得的力量,可以弥补这两次败在我手下的损失吗?”
叶争流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件事,嫉妒之?神的眼珠都要滴出血来。
光是看着祂此时的表情,叶争流就能感觉到嫉妒之?神是怎么赔掉了棺材本。
很好,眼下的气氛非常有利于和谈。
叶争流愉悦地勾起唇角,对嫉妒之?神阐明了自己的条件。
“赵玉浓是我的朋友,别让我知道你又对她出手。我可以和你保证,我从你身上剥取的力量,一定比你从赵玉浓身上获得的力量要多上?很多、很多、很多……”
此时此刻,嫉妒之?神只想把眼前这个鬼东西送走。
对祂来说,毁容又学不会嫉妒的天香公主,已经成为无法榨取甜味的甘蔗渣。
就是叶争流不说,祂也没有多余的力量去找赵玉浓的麻烦。
“我是嫉妒之?神,不是报复之?神。”嫉妒之?神嘶嘶地说道。
祂本以为,在听到这个回答以后,叶争流总该一脸满意地从祂的神域里滚出去——不会滚也没关系,嫉妒之?神愿意屈尊纡贵地帮她开个门。
谁知道,在短短的停顿以后,眼前的少女竟然又提出了第二个要求。
“我不许你再染指裴先生的神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