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晴晴的这一番话,叶轻舟在长久後一直记忆犹新。尽管赵晴晴自己的感情路多番坎坷,但是阻隔在他们前的各种外力再怎麽强悍,要是连双方都有问题,这段感情又怎麽能维持这麽多年。
以前叶轻舟老觉得赵晴晴对曾大伟太苛刻了,现在想想,也许是曾大伟赚大发了,能找到这麽个女人……
叶轻舟今天经过医院大堂的时候,刚好看见了上周开过刀的李大爷。他走过去跟老汉打了声招呼,其实这李老汉面相也不是太老,说话也是温温和和的。叶轻舟聊了几句,才知道原来这个李绍峰最早以前也是知识分子,後来碰上文革,没这福气上大学,去了乡下工厂里,一待就是一辈子。
这时候他那个养子走过来,叶轻舟看他手里拿著个包,讶异问:“你们要办出院了?”
年轻人看看老头儿,低低头说:“嗯,我跟阿叔讨论过了,打算回老家治,这里费用太高了。”
单一化疗疗程就要八九千,整个疗程就要十万,加上後续康复费用,一般老百姓还真难以负担得起。
年轻刚说完话,老头儿就摇摇脑袋,摆手说:“不治、我不要治了……”
小夥子皱皱眉,声音高了起来:“哪能不治啊,你甭说了,我就是卖肾也给你治,这事儿我一定不会听你的。”
叶轻舟看他们你一句我一句,那年轻的一只手却始终抓著那皱巴巴的掌心。
刚才李老汉跟他说,这小夥子是他在垃圾山里捡的,七八岁养到现在,比亲儿子还亲。尽管没有明说,那眼里的暖晖看起来不止是在说亲儿子的神情,有的亲密只有情人间才会表现出来。
叶轻舟亲自送他们到医院大门,他看著来来往往的车子、路人,没有人停下来看他们。
这种感情,胜似血亲更胜亲人,也许在所有人眼里看起来如此畸形,他们终能找到容纳自己的一片地。
他想起了那天在公园的晚上,夏少谦看著他坐进车里,後来又过来敲了敲他的车窗,说了句什麽话。那可能是一句告白,也可能只是单纯地嘱咐他小心开车。
那一瞬间,叶轻舟觉得自己被什麽力量灌满了。
他摸索了一下自己的口袋,才想起来他把手机放在休息室了,就跟急不及待的,他急冲冲地掉头跑回医院,连电梯都没时间等了似的,一口气跑到了七楼去。
叶轻舟想,他错了。
他终於明白为什麽夏少谦不理他了,他不是在疏远他,也不是在冲他摆脸色、发脾气。
夏少谦是在等,等他的回应。
叶轻舟觉得自己这脑子真太不灵光了,他就顾著想自己了,却从来没有站在夏少谦的立场去思考过。他纠结著、彷徨著,这些事儿夏少谦全都经历过,那时候的夏少谦,更加地孤立无援,甚至,他身边没有一个等待他、爱他的人存在。
叶轻舟拿著手机的时候,手指都有点颤抖。
陈奕迅的《十年》在耳边重复循环了好几遍,还忽然被掐断了。
断掉的时候叶轻舟的心蓦地凉了,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会不会是来不及了,会不会是错了。
是不是,夏少谦已经对他彻底失望了?
叶轻舟觉得自己从来没这麽难受过,这种感觉除了在老爷子过世後就再也没有过了,他用手臂擦了下眼,又锲而不舍地拨了几次电话过去。
不知试了第几次後,电话终於通了。
“夏少谦!”叶轻舟像是怕被人抢去先机一样,几乎是吼地把话给急急说出来了:“咱俩处吧!!!”
手机那一头静了很久,叶轻舟觉得自己像法庭上待审的嫌疑犯一样,他的额头都渗出汗来了。
过了几十秒,那一头终於想起了一把略嫌尴尬的声音:“叶医生是吧?那个,我是小可……”
叶轻舟:“……”
小可:“……”
小可:“是这样的,咱老总在里边开刷呢,正骂在兴头上,他老人家怕波及无辜,才叫我听的电话。”
叶轻舟:“……”
小可:“我看,你要谈的事儿,好像……还挺紧急的,要不我进去给你请示请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