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九如含在嘴里?的拒绝终究没忍心?说?出口。他竟然在全天下最该坚不可?摧的人身上看?到?一丝乞求。俞九如点了点头,心?中的犹豫在看?到?庄宗帝眼中近乎孩子般的喜悦后化作乌有。
“以后你就是?梨园的主人。”
“景进,谢主隆恩。”
进宫之?后,一切开始脱离控制。李勖对他的信任只增不减。原本的小小梨园之?主,也从从三品的银青光禄大夫升至检校左散骑常侍兼御史大夫,最后御口亲封上柱国,紫袍加身。
庄宗帝李勖将他对言官的不满与反抗尽数付诸在了景进身上。你说?我荒淫腐化,我便升景进为御史大夫。你说?我宠信伶人,我便封他做上柱国。
圣眷优渥,既让景进红极一时,也让他岌岌可?危。正?因为站得太高,才会使人摔得粉身碎骨。
时隔两年,当?初辅佐庄宗帝李勖登基的重臣李源,在镇压兵变后并未如期交还虎符,反而带领军队回攻京城。
李勖得到?消息后怒急攻心?,肝火上涌吐血昏厥,醒后卧床不起。他一把搡开一脸惧色的皇后刘氏。
“月楼呢!景进呢?!”
俞九如膝行至榻前,“陛下。”
“月楼,你快走?,快走?。”李勖气若游丝,“朕就要死了。等朕死了,这宫里?便再也没有能护住你的人了。”
“陛下莫要提死,大忌。”
李勖神?色恍惚,瞳孔有些失焦。
“月楼。你说?这天上地?下,朕还会遇到?像你这般知情识趣的人吗?”
俞九如眼尾殷红,“会的。”
李勖断断续续笑了几声,胸腔里?像是?藏了个鼓风机般吵闹,“你本在大千世界的十?丈软红里?恣意逍遥,朕却私心?将你带进这囚笼般的高墙之?内。你可?曾怪过朕的一意孤行?”
“从未。陛下乃月楼之?友,友人之?间何谈怪罪,不过是?你情我愿。”
李勖像是?松了口气,声音也小了下去,如同漫天飘零的蒙蒙细雨,似有似无忽强忽弱,“朕还记得第一次在揽月楼里?见到?你。那出戏是?盗仙草,你的一手双枪耍得可?真漂亮啊……”
皓月当?空。
庄宗帝李勖,崩。
驻军于城门外的李源闻之?大喜,仰天长叹,高呼三声:“死得好!”
梨园中,彦琼和管事满脸急色推门而入,“公子!人齐了就差您了!”
“怎么又不敲门?”
屋内,俞九如抱着圆圆滚滚的狸花猫,葱白似的指尖揉着它的耳朵,小毛团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他转过身,一袭素色麻衣在夜色中白得刺眼。
“小团子估摸着还有半个月就要生崽了,到?时候记得提前买好羊奶。还有江南多?雨,阿伯你腿脚不好,每日睡前拿热水泡泡总能舒坦点。彦琼,管好自己的嘴出门在外别得罪了贵人。”
彦琼一愣,“公子说?这作甚?”
俞九如弯起眉眼,“新帝登基举国欢庆,怕是?没人记得陛下新丧。我答应陛下替他服丧百天,百天后我便从水路出发,去到?江南与你们汇合。”
彦琼正?要说?些什么,怀里?却被塞进一只暖乎乎的胖猫。俞九如笑道:“我不在期间,楼里?就要靠你与阿伯二人照料,可?得帮我把家?业看?好了。”
“那你呢?!”彦琼急声问?:“新帝会不会来找你麻烦?”
俞九如抬手指了指木几上的丹书铁券,“免死金牌在手,我怕他作甚。”
“那就说?好了!”彦琼抱紧圆滚滚的狸花猫,试图压住心?中的不安,“我和阿伯在江南等你,就等一百天!”
俞九如点点头,抬手揉了揉小团子的毛脑袋,又帮彦琼扶正?发冠。
“好,一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