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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爸他今天早晨下楼的时候还好好的,没想到还没到学校就忽然晕倒了。医生还没出来,已经送进手术室抢救一个多小时了。”陈阿姨的丈夫跟爸爸一个系,是教德语的,姓李,性格向来严谨稳重。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昏迷么?”我问。

李老师摇摇头,我咬住嘴唇,站在手术室门外,趁着护士进进出出的间隙努力向内张望。

入目一片白色。

上辈子爸爸查出癌症,也是类似的情形。胃疼持续了两天,他没当回事,周末照样去学校。路上走得急了些,忽然就大面积胃出血,倒在了地上,是上自习的学生看见他,七手八脚把他送进医院。

李老师上午还有会议,又陪了我一会儿,就匆匆离开。陈阿姨不放心我,坚持要再陪我一会儿。我答应第一时间告诉她爸爸的情况,自己也不胡思乱想,她才肯回去。直到转身仍旧眼眶通红,反复嘱咐。

我送出几步,一抬头,程先生站在前方。

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也许爸爸并不是胃癌,反正他一直胃不好,说不定只是单纯的胃出血。

但如果是的话,也许他提前两年发病,都是我害的。

重活一次,有很多事情都与过去不同了。我想,这也许是一种再简单不过的蝴蝶效应。

因为我逃避了与程先生的相遇,所以之后的事情就都发生了变化。

“你爸怎么样?”他走过来。

如果我去见他,也许爸爸就不会提前两年发病。

“秦韵?”

如果上辈子他能对我好一点,也许我就不会害怕见他。

“你别想太多,你爸会没事的。”

如果上辈子的那天,我也没有去见他就好了。

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

无论何时,程先生的鼻子眉毛眼睛,都是让我不可自拔的毒药。

如果生命里从来没有过这样一个人就好了!

“程远风,”我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朦胧而不清晰,“昨晚的问题,我回答你。”

“咱们两个,不可能。”我说,“就算我真的喜欢男人,那个人也不可能是你。”

他的手伸出来,仿佛想按住我的肩膀安抚我。因为这句话,僵硬地抬在原地。

“为什么?”

“因为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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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微微颤抖着,最终,虚虚地放在我肩头。

“小韵,你在说气话。”他勉强自己微笑,“你心情不好,所以想找人发泄,我知道的。”

好像上辈子什么时候,他也曾这样对我说过,不跟我一般见识。

从小就这样,只要我心情不好,身边的人一个也跑不了,都要陪着我难受。坏习惯养成了怎么也改不掉,一开始是爸爸,后来倒霉的就成了他。

被我毒舌都是轻的,牛角尖钻起来直接动手,不分青红皂白什么东西都敢往他头上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