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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毫不认生,自然地跟爸爸打招呼,说:“伯父,晓月借调到外地公司工作半年,暂时回不来。她听说您住院非常担心,特地嘱咐我代替她照顾您。您哪里不舒服就跟我说,缺什么想吃什么也都跟我说,我肯定妥妥的给您办好。”

我的眼瞪得有铜铃大。

他还在编:“您这一病,可把秦韵吓着了,没吃没睡守着您,水都没喝一口。我这大妹夫可真孝顺啊哈哈哈哈……”

他一边笑一边看我,我斜着眼,真想用眼睫毛扇死他。

爸爸却信了,嘶哑着嗓子问我:“没吃饭没喝水?”

“别听他瞎说。”我说,“我没事。”

爸爸指着门,说:“你快去吃点东西,我没事。”

我刚要拒绝,程远风道:“对,你赶紧去吧,我在这陪伯父。”

关你屁事!

我瞪他,可爸爸明显同意了,不停催我快去。我没办法,只能乖乖下楼。

回来时爸爸已经转了普通病房,两人间只住了爸爸一个人。我一进门,他就转过头,对着我毫无机心的笑。

程远风后来在商界杀伐果断,骨子里却从来没变,是个纨绔公子。他爱玩爱热闹,嘴甜又会来事,虽然做情人也许刚刚及格,做朋友却大大值回票价。

他这会儿不知道跟爸爸聊了些什么,哄得爸爸眉开眼笑,见我坐在一边,紧着说:“晓月的表哥啊,真是个孝顺孩子。

我不解,问:“为什么这么说?”

“这年头,能给自己妈妈下厨的孩子不多了,何况还是个男孩子。”爸爸啧啧有声,拖着病体也要表彰他的孝子精神。

我却不太舒服。

对程远风的母亲程女士,我一直都不能释怀。

最开始时见她还是犯怵,到后来,就成了彻头彻尾的厌恶。我这人性格虽说不好,可别人对我有敌意,我绝对是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唯独对着程女士,我是半点替她考虑的心思都没有。

并且恶毒万分,真诚建议她去看看心理医生。

也许七年前的程女士不如之后偏激,但仍旧让我心生畏惧。

程远风大概想在爸爸面前留下孝子印象,方便他之后登堂入室,可惜卖错了乖。

我指着门说:“你吃饭了?你妈吃饭了?没有的话赶紧回去做饭吧!”

这话实在不中听,程先生立刻楞了,连我爸都皱着眉头,沉声说:“小韵,怎么说话呢。”

我没接茬,心里头别扭。程先生赶紧打圆场,说:“对对,我早晨急匆匆来的,确实没吃饭呢。小韵这是关心我,我这就去吃饭,伯父,回见。”

说完,却不走,可怜巴巴看着我。

这是希望我送你?

我装看不懂,爸爸却催我:“去,送送人家去。”

我一咬牙,送他出门。

他走得很慢,仿佛想把从病房到电梯这段路走成北京到西藏的距离,一边走,还一边侧着头看我。

我心想你何必看得如此猥琐,他忽然道:“你不谢谢我?”

我不解地抬头,忽然意识到他是指伪装晓月表哥这件事,于是道:“谢谢你帮我解围。”想了想,补上,“下回不用了,爸爸好一点的时候我会告诉他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