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云笙过来换云笛的班。
他和云飞镜约定的时间是上午九点,但才四点钟就出现在了云飞镜楼下,为的就是让云笛能先在车上补个觉。
云笛才拉开车门,就冲着云笙连连摇头。
“不行,这里是真不行。哪怕酒店开房呢,今天也必须得让外甥女搬出来。我在楼下守了一晚,这儿真是什么人都有。”
云笛紧皱着眉头,脸上带着后怕之意:“夜里晃悠过去一打醉汉,还看见两三个一看就是小偷的,但他们没偷东西,我也不能出手。最后竟然有一个偷窥狂……”
说到这里,云笛的表情扭曲了一下:“他从外面爬底层住户阳台,专挑女人晾晒的内衣摘,我当场就给扭到派出所去了——真幸亏咱们外甥女住的楼层数高。”
他的表情堪称深恶痛疾地皱了一下:“这种鬼地方怎么能让小女孩一个人住啊,咱们外甥女这么多年都没出事,真是堪称奇迹了。”
云笙从听云笛叙述这里乱象的时候起,就一直阴着脸。直到听了他这句感叹,这才慢慢地说:“可能是小妹在天之灵保佑吧。”
云笛猛地一愣。
云笙长叹一口气:“但小妹保佑这么多年,大概也该累了。从此,就是我们当舅舅尽责的时候了。”
他微微一抬手,示意云笛在后排睡一会儿。而云笙自己则全神贯注地盯紧了那扇大敞的单元门口,黑洞洞的走廊吞噬了他的所有目光。
于是那一瞬间,云笙那撼人的,仿佛愿意为了保护而不惜一切代价的深沉目光,没让任何人看到。
早晨八点半,云飞镜把自己洗漱收拾好,给她的舅舅们打了个电话。
她自觉已经提前了二十分钟,下楼只用一分钟时间,这样就算两个舅舅来得早一点,最多也就是她多等一点。
没想到在电话里确定了云飞镜已经收拾好后,云笙就直接温和地说:“那下楼吧,舅舅们在楼下等你。”
已经在等了吗?
云飞镜有点吃惊,连忙跑下楼,心想他们不会提前一个小时就来了吧?
——当然没有提前一个小时啦,一个舅舅提前了五个小时过来,另一个舅舅干脆一夜都守着没走。
云飞镜低估了云家对她的重视。
云笙和云笛都表现得精精神神的,一点也没有犯困的意思,当然也让人看不出他们之前守了云飞镜多久。
一看云飞镜下楼,两个人都是一般的和颜悦色,对云飞镜嘘寒问暖。
云笙大舅亲自开车,一路上温和地同云飞镜介绍家里的情况。
云家的人口构成没有周家那么单调,但比起一些大家族来说,一点都不复杂。
她外公一脉单传,于是云家就没有什么“二房”、“三房”之类的破事。
到了云笙这一代,虽然云家有三个孩子,但兄弟之间的感情一向和睦。直到现在为止,云笙云笛依旧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云笙妻子是他留学时的同学,大舅妈姓孟,也是个温温柔柔的大家闺秀。
云笛的妻子则是后来经介绍认识的,二舅妈姓乔,据说性格非常爽快。
大舅家没有孩子,听云笙的口气可能以后也不会有——他在这里对原因含糊带过,只是从语气上判断,可知他想得很开,对此并无半分抱怨之意。
二舅家则有一个表哥,叫做云霄鹤。
云飞镜当时就忍不住在心中叫好:这名字好仙气!
云笙笑眯眯和云飞镜说:“小镜子能猜到名字的出处吗?”
他昨天和林桓聊天,听那个小同学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云飞镜用一句“济济夔龙兴礼乐,桓桓方虎靖封疆”反驳周靖逻辑的事,当场就心里相当暗爽。
同时他见云飞镜连这么冷门的诗词都背得出来,心里又不由得感到惊异。
他心知侄子名字的出处一定难不倒外甥女,所以这才挑起话题逗她。如果云飞镜会被这个问题难倒,云笙就绝不会这么问了。
果然,云飞镜只是沉吟片刻,就得出了结论:“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是这个来历吗?”
云笛含笑点头:“就是这个。”
原来用诗词起名,是云家惯来的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