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期间里,洗干净脸的那几个少年不长记性,又跑过来看洛九江亲手刷漆的笑话,结果被洛九江指着墙面上的脸孔印子一个个指名念过去。
他们又气又羞,连跳带蹦再跺脚,最后再没敢和寒千岭说一个字。
想到昔年旧事,洛九江便不由得弯起眼睛。现在回想起那些少年不堪入耳的下流言语,倒真能从中挑出一两句能听的。
比如说……
此时他们两个人已经从左右两头刷到中间,两柄刷子碰到一块儿的同时,洛九江也一偏头就能够到寒千岭的耳朵。
两人四目相对,目光中都是了然,心知彼此在想的都是同一件事。
“洛氏童养媳?”洛九江戏谑笑道,“他们虽然嘴贱,可还真料中了一件事,是不是?”
寒千岭也垂下眼睛笑了笑:“你说是,那就是了。”
——他从来不爱多占嘴上便宜。
——便宜这东西,他都是直接伸手占的。
刷子被重新丢回桶里,石灰浆子很快就没过了刷柄,显然再拎出来就没法看了,不过此时没人顾得。
寒千岭把洛九江按进自己怀里,听着那人埋在自己颈窝里稍显轻快的呼吸,和一句接一句的调侃,缓缓地露出了一个笑。
这么多天,洛九江终于开心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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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谢春残自宿醉醒过来,一出客房门就看到干净整洁的小院子,还有那面平整洁白的雪墙,一时间都有点怀疑自己的记性。
他早年在死地里本来就留下过疑神疑鬼的毛病,多年来刀尖上的生活更是加重了他的疑心。谢春残一眼望去,登时心都悬了起来,心想我这是又中了什么人的招数,之前的一吐胸臆是幻阵还是迷香?
等他谨慎地凑近了那面墙细细一看:湿的,新刷的!
谢春残:“……日哦。”这谁干的,刷墙的动作这么快作甚,简直吓掉他半条命。
他这会儿其实还好,等过一会儿主卧那里推开窗子,只见同样宿醉的某位仁兄,正懒洋洋地躺在一张竹榻上,被一位特别贤淑特别秀美特别清艳的右手君又喂水果又喂茶,谢春残才真正感觉自己满心动词乱窜。
谢春残:“……日哦!!!”究竟是谁才是断了半条胳膊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恭喜谢兄,贺喜谢兄。尽管和封雪小刃已经多年不见,但昔日里死地相照相敌的冤家对头,居然还能保持精神上的高度统一。
可喜可贺,特大喜讯。
……
封雪早晨刚醒正在梳妆,突然听闻窗棂上几声轻叩作响。
她一边奇道:“谁啊?”,一边起身去推开了窗子。然后在猝不及防之下,她便乍见到了一张一别多年的旧人脸庞。
谢春残倚在窗口上,神情带着点宿醉后的懒散之意,双目微眯,隐隐竟有点旧日里追杀她和小刃时的邪气。
“早上好。”谢春残说。
小刃听到动静从里屋冲出来,站在离两人三步远的地方。
破天荒地,她没有听到谢春残的声音举剑便刺,只是呢喃道:“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
音书绝五载,归家洗客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