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江从楚腰那里离开后,便去了青龙书院。
前些日子他探望公仪先生时,曾经去过书院一次。这回先生暂时去往另一个世界暂居,他还是再去一次,和阴半死报一声信才是。
洛九江和寒千岭携手到达书院时,难得没有成为众人的焦点。
因为“洛郎”的名号是从书院起家,所以书院学子始终都对洛九江抱着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善意。一直以来,洛九江从“洛郎”到“刀神”,学子们一直在支持他。
青龙书院给洛九江留下过很多美好的回忆;相应地,他也为书院增添过许多值得铭记的印记。
正因如此,洛九江在书院中声誉极旺,几乎堪称传说级。又由于他隔三差五会回到书院做客,为学子们授课,所以大家看他的眼神,简直是在看一团直立行走的具象化人气。
自从三千世界被洛九江合而为一后,他和寒千岭几乎就没有分开过。
如果说一个黑衣的洛九江还不是那么好认,那么容貌清艳如皎皎明月的寒千岭,简直是给洛九江盖的铁章。
只要看到一黑一蓝两个人,黑衣佩刀者英俊潇洒,蓝衫男人瞳带异色,容貌如羽化之仙,那就保证一认一个准。
所以这一回,他们没能在第一时间就被人认出来,反而是件挺特别的稀奇事。
此时,书院学子们群情激奋,正围成一个大圈,团团地把一个瑟瑟发抖如小鸡仔儿的男人围在中间,气势汹汹地责令他赔礼道歉、接受惩罚。
洛九江心里好奇,随便拉了一个学子和他打听:“道友,不知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也不知道那男人究竟犯了什么错才被攻讦至此。要是起因不算大的话,围殴可是太过分了。
而且他们让这男人抄写的话,也实在是有点……
那学子气冲冲地盯着被围住的男人,甚至没有心思转过脸来看洛九江一眼。
“那个人,”学子愤怒地挥了挥拳,“他竟然敢在书院里,当众嘲笑我们院长是个丑.逼?”
洛九江:“……”
洛九江二话不说,转头就走,对如此过分场面视若不见。
身后学子们的喧嚣警告仍然哗曳。
“抄!不抄一千遍不放你走!”
“同时还得背诵!”
“对,还得背诵!”
那男人只得抽泣着,一边抄一遍背道:“吾爱阴院长,风流天下闻……”
洛九江:“……”
他把脚步更加快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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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成为院长之后,阴半死就搬出了药峰。
按理来说,老青龙主的洞府如今已经虚席以待,但阴半死虽然仍旧保持着那地方的规制,却始终都不住进去。
他在公仪先生的竹林外另起了一间草庐。
公仪先生原本摆满了乐器的屋子依旧存留在那儿,阴半死每天就是再忙,也会过去看一看,再定时养护一下公仪先生的乐器。
那房间始终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仿佛时刻等待着一位不知何时就会回来的主人。
洛九江到来的时候,阴半死正在教训自己的弟子,也是新晋的药峰峰主。
他冷冷地问道:“你觉得?”
新任云深峰主惭愧低头,讷讷辩解道:“院长,我之前曾试过,这确实能治,不止是‘我觉得’……”
“哦。”阴半死漠然地应了一声,鬼气森森地再次反问道:“你试过?”
药峰峰主已经汗出如浆,露出了视死如归的神色:“我,我确实莽撞了,人体之间本就差异极大,我一时急躁……”
阴半死神色不动,第三次重复发问道:“你急躁?”
“……”
新任的药峰峰主已经说不出话了。
他抬头看了脸色沉郁冰冷的阴半死一眼,下一刻竟然泪盈于睫,生生被阴半死给训哭了!
洛九江:“……”
目送着新任峰主心理承受能力崩盘,哇哇大哭着掩面奔逃而去,洛九江只觉感慨万千。他百转千回地叹了一声:“真不愧是阴兄啊。”
阴半死一见他来,立刻把目光转开,甚至懒得多看他一眼。
他把新任药峰峰主呈上来的那个方子摊平,然后提起一旁的朱砂墨笔,在药量旁落下一个个蝇头小字,极其细致地标注了应尽的改动和原理,准备一会儿让人给他送回去。
洛九江凑过来,伸长脖子看了一眼,没看懂。
这不是说他没看懂阴半死那些阴阳调和的药理到底如何运作……他是根本没看懂阴半死的一笔草字。
对于这个疑问,阴半死付以嗤之以鼻的态度。
“没看过大夫?”
洛九江诚恳地回答道:“大夫看过,阴兄这样的我实在看得少。我说阴兄,你这画的是几根羊肉串串吧?”
阴半死实在被洛九江搞得不厌其烦。他随手叫过来一个身边帮忙打杂的药峰弟子,干脆地把那张药方往前一推,命令道:“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