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后,他拨过去,忙伸手按住摄像头,只留给对方一个黑漆漆的镜头。

反观对方的镜头里,也比较黑。

他疑惑:“你怎么不开灯?”

步寒蝉一怔,习惯了一个人在家只开一盏昏黄的灯,便站起身来去打开整间屋子的灯。

他开灯回来,发现小孩那的镜头也是全黑的,微蹙眉问:“你那怎么是黑的?”

叶沨得意地嘿嘿一笑:“不给你看。”

“那我也……”

“别别别……”叶沨忙放开堵住镜头的手指,露出自己的脸来,“这样行了吧?”

步寒蝉看着里面的叶沨,心里愈发思念他。

叶沨看他盯着自己一直看,有些不自在,忙转移话题:“对了,我之前跟你说的实习,已经给我通知了。等我明天下午没课的时候就过去看看,可能一开始什么也不懂就是打打杂吧。不过我还挺期待的。”

步寒蝉点头,听着他絮絮叨叨着自己的生活,目光温柔。

和学长你侬我侬地煲了快一个小时的电话粥后,再对方的催促下乖乖睡觉去了。自从有了学长的唠叨,他也渐渐改掉了以前熬夜的习惯,精神好了很多。

次日下午,叶沨打车去了该公司的办公大楼,这里高楼大厦林立,有许多家在国内闻名的大型公司,俗称大厂。

叶沨在HR的带领下,进入这家公司四处浏览参观,最后又在和HR的聊天下,了解到现在有一个项目正在进行中,可以安排他进去实习。叶沨知道对方对自己这么客气一是因为他们叶家的人际关系,三是他的本科学校T大让他沾了光,礼貌地感谢了对方。

就算是实习,也是半只脚踏入职场,叶沨这个菜鸟被安排到了一个老鸟手下带着,对方比他大了七八岁的样子,干事老练,不过对他没有太多好脸色,毕竟一个刚上大三的小孩,还不是相关领域专业的,怎么看都是有钱人家小孩来玩的。

叶沨心里清楚,态度更是放低许多,总之笑脸迎人,多学多看多干多问。一两个星期下来,也勉强能得到他师父的好脸色了,对方见他认真且聪慧,还算有点真本事,也愿意教他,给他一些行业方向上的指点。

叶沨在学校公司两头跑,日子过得忙碌又充实。

远在德国的步寒蝉也并不轻松,不仅要时刻和国内的导师交流,完成学业项目和一干核心论文,还需要照顾母亲。

好在他的母亲在治疗中渐渐恢复神智,不再像之前那样见到他就会受刺激不正常,现在情绪已经基本稳定下来,见到步寒蝉也能正常地进行交流。

更多的时候,她是温婉善良的,脾气很软,也很安静。从小在国外长大的她,反倒有一股东方女子的韵味美,只是这股美就像是青花瓷一样过于娇弱易碎。

这会儿面容渐渐恢复红润的她,对步寒蝉语气也和缓不少。这一阵在医院,她大多时候是看书,看得是一些古典的诗词歌赋,偶尔会看点佛经,似乎对这个也很感兴趣。步寒蝉也会遵医嘱,陪着她到医院的后院空地上逛一逛,只是天气越来越冷,一片萧索的景象。

此时女人坐在一棵光秃秃的树下,看着远处几个小孩子在追跑嬉戏,眉眼间一片柔软,跟步寒蝉说:“你看,你小时候其实也很调皮,很喜欢笑。”说到这儿,又感伤,“是我没照顾好你。”

步寒蝉抬眸看着远处笑声如银铃的几个孩子,微蹙眉,他已经想不起来更久远的记忆了。

女人转过头来看着他,说:“你的事,你外祖父跟我说了,我不会离开的。”

步寒蝉闻言一顿,抿唇不语。

女人忽而轻笑了下:“其实我觉得我就像有个成语说的,‘叶公好龙’,我是很喜欢中国文化,喜欢那种氛围,可是你要我离开我生长了一辈子的地方,到一个陌生的国家,我会很害怕。”

她看着自己的儿子继续说:“是我影响了你,不过你比我勇敢。那个让你想定居在中国的男孩,应该是个很不错的孩子。”

听她提到叶沨,步寒蝉下意识捏了下指腹,说:“他很好。”

女人闻言眸光微动,想要说什么,又忍下了,半晌只说:“我知道,这一阵我偶尔会看到你和他打电话,看着他的时候总是笑的。我真羡慕他。但想想,如果有个人能让你这么开心,那我对你的愧疚也许会少一点。”

她说着,慢慢闭上眼睛,微抬头感受着初冬空气里的寒气与萧索,缓缓开口:“你既然已经心意已决,就去吧,那个人分给你的那些资产,是你应得的,不必给我,反倒让我难受。”

见母亲松口,步寒蝉抿紧唇,始终没有开口说什么。

闭着眼睛的女人脸上勾着抹淡淡的笑,又说:“你外祖父喜欢热闹,你……要是有空,希望能偶尔抽空看看他,带上那个孩子,他应该会很喜欢那个孩子。”

步寒蝉一怔,明白了母亲话里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