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会走路识字开始,楚长安的人生就没有闲暇的时候,永远有读不完的书,看不完的兵法。皇帝不时会考察她的功课,稍有不如皇帝意的时候,便会被关在小房子里,不让吃也不让喝,直到她能给皇帝一个满意的答案为止。有的时候,被关进去的时候,刚好是大冬天,她不但要挨饿,还要受冻。多年下来,她原本健康的身体都被折腾地开始多病多灾。

宫里的宜嘉贵妃是乐无忧的姑姑,没有子嗣的她一向心疼生母早逝的乐无忧,经常将其接到宫里抚养。可以说,乐无忧十六年的人生里,几乎有十三、四年是在皇宫里度过的。直到她十五及笄之后,才常居丞相府。

每当楚长安挨饿受冻的时候,乐无忧都会偷偷给她送吃的,还有暖和的衣物,温暖了她前十几年的人生。

对皇帝与皇后,她做够了孝顺的孩子。对大楚王朝,她做够了文武兼备,被视为中兴之光的储君。现在,她死在了政治斗争中,反倒解脱了。

楚长安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乐无忧,虽然她是丞相原配妻子的女儿,但爹不疼,娘早亡,继母也不是一个安分的人。再加上她那个与定时炸.弹无异的婚约,很容易被人算计。

所以,楚长安希望能看到乐无忧嫁给珍她、重她、爱她、惜她之人,能够幸福就足够了。

当然,已经死去的楚长安并不知晓,竟有人胆大包天到敢设计皇家婚事,将乐无忧换到了太子府的喜轿上。若是知道,怕是连转世投胎都不想去了。

“吆,这是干嘛呢?凌世子拦着本宫府里的喜轿,是想干什么?造反吗?”

虽然皇室没有掌握重要的权力,凌欢也不会任由人将这么一顶帽子扣到凌王府的头上,因此先下马行礼,“拜见太子殿下。”

九幽把玩着手里的马鞭,一身男式喜服的她英姿飒爽,看不出半分女儿家的柔婉。见凌欢还挺有礼貌的,便道了句,“免礼。”

凌欢直起身子,解释道:“禀太子殿下,臣今日所为,乃是不得已而为之。本来与殿下成婚的乃是丞相府的二小姐,可是此时在喜轿中的却是大小姐。臣绝不能容忍有人敢抗旨不尊,所以才拦下了喜轿,望殿下见谅。”他绝口不提他与乐无忧的婚约,而是站在维护皇家威严的角度解释他的行为。

九幽看了一眼没有任何动静的喜轿,唇角含笑,意味不明地说了两个字,“是吗?”

凌欢垂首,没有答话。

九幽扫了一眼煞气逼人的士兵,又瞅了一眼看似无比谦和有礼的凌欢,出其不意道:“凌世子都这般说了,本宫相信你定不会说谎,既如此,我们便去宫里走一遭,让父皇来定夺此事吧。”

凌欢愕然抬头,眸中有诧异一闪而逝,很快,他便收起了不该有的情绪,道了声:“是。”

奇怪,太子殿下与无忧私下里交好,殿下为了不连累无忧,应该努力隐瞒此事,不让陛下知晓才对,怎会主动进宫请陛下处理此事呢?

不管真相如何,此事很容易牵连丞相府,唇亡齿寒,对无忧来说,此事被陛下知晓,绝不是什么好事。看来他得想办法,将丞相府从此事里摘出去。

九幽假装没有听到凌欢低声吩咐下属的事情,悠哉悠哉地进了宫。

大楚王朝的规矩,太子成婚,晨间迎太子妃入府,稍作休整,便要游街散喜,让京城百姓共享此等大喜。然后在吉时之前赶到祭天台,祭告天地与先祖。晚间,全体官员至太子府参加宴席。待这些流程结束后,官员于阶下对宫阙行三跪九叩之礼,婚礼正式结束。

而所有的流程中,只有祭天之时,皇帝与皇后会露面,其他时候都会在宫里。

现在离吉时还有两个时辰,皇帝与皇后正打算前往祭天台时,九幽就进宫了。

听凌欢禀报完,皇帝因为常年病弱而没有血色的面庞瞬间被气得涨红,正要发怒时,九幽突然开口了,“父皇,儿臣也有事情要禀报。”

皇帝的怒气卡在胸腔不上不下,难受极了,但他觉得太子不会在此时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所以强忍住怒气,沉声道:“讲。”

“儿臣听说凌世子拦下了太子府的喜轿,正要去看看时,却发现有人在儿臣的茶中下了剧毒,若不是儿臣发现了不对,此刻怕是早已毙命。”

有人对储君下毒的事情明显比新娘被换的事情更重要,皇帝的怒气发泄点瞬间便转移了。

“大胆,到底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在太子茶中下毒,李良介,速速宣摄政王进宫,朕要与他好好商议此事。”

在一旁伺候的太监总管立马应了一声,“是,奴婢这就去。”